18.蘭若寺十(1 / 2)

不甚明亮的柔柔月光灑落下來,路沒照個清楚,反倒照的樹影重重張牙舞爪各異怪狀層出不窮,讓人看的心裡發毛。

不知是心裡作用還是什麼,總覺背光角落處有東西藏在那裡,悉悉索索似在等著時機朝他撲來……寧采臣緊張的咽了口口水,眼看模糊的白色身影就在前方不遠處,卻也不敢出聲喊,隻放輕了腳步分外小心的朝那邊趕。

然而即便再過謹慎,眨眼間的功夫一時不察,正邁步前行的身影倏地僵住不動,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掉在自己腳邊時,他下意識的停住腳步。

那東西會動,是活的。

細長一條柔若無骨的活物繞住腳踝,攀在小腿肚的位置繞了幾圈兒鬆鬆纏住,且還慢慢蠕動著像是準備繼續往上,隔著褲腿都能感覺出的冰涼溫度再加上嘶嘶的聲音……

慢動作回放似的繃緊身子一點一點提起衣擺緩緩低頭,看清繞在腿上的活物全貌時,寧采臣臉上血色瞬間褪儘,有滴滴冷汗從額角滑下,經過臉頰下顎,再隨著上下滾動的喉結沒入領口。

他有些後悔剛剛為何不動,若是動了,說不定也不會被毒蛇纏上,如今後悔也來不及。

捕獵者嗅到了獵物的恐慌,慢條斯理的亮出毒牙,展開有著絢爛花紋的肉翅,昂起頭顱微微晃動間纏繞在獵物身上的束縛慢悠悠的收緊。

寧采臣張了張嘴想喚小哥過來,但轉念一想萬一自己未能脫困反連累了對方可就罪過了,小哥家裡可是還有老伯要照顧。

何況也來不及,喊聲驚動了蛇被咬隻是眨眼間的事。他咬緊牙關,被蛇纏住的腿欲動,準備與它殊死一搏。

那毒蛇好似也察覺出了獵物的掙紮,晃動的頭顱動的愈發頻繁了些,大張開嘴亮出猩紅的信子和獠牙逐漸逼近。

就在那蛇的毒牙和他的小腿隻差分毫時,寧采臣回過神來猛地用力一甩,意料之外的輕鬆把它甩到一旁。

與此同時身後傳來一道清越微啞的男聲,在空曠幽靜的密林中聽著有些刺耳,卻意外讓人覺得心安。

看見地上生死不知的長條狀動物,寧采臣來不及解釋,想也不想本能的反手扯住他轉身就跑。

韓儡儡隱含警告的瞥了眼樹叢中裝死的眼鏡蛇,那蛇尾巴一僵,動物對於危險的本能直覺驅使它趕著追在蛇妖身後嘶嘶的用蛇語為自己辯解,且為求自保毫不猶豫的出賣了下命令的領頭妖。

“明公子,是姥姥吩咐要嚇他一嚇的。”隻是嚇他一下。

韓儡儡眼尾略過鍥而不舍追在身後的小蛇,指尖微動彈走了它,而後任由對方拉著自己一口氣跑到沒了草叢樹木的平曠地帶停下腳步。

寧采臣累得扶腰喘著粗氣的說:“那裡有蛇,毒蛇,好長一條,劇毒。”

看著他的狼狽模樣韓儡儡微皺起眉:“你怕蛇?”

“我膽子小。”寧采臣扯著袖擺蹭掉臉上的汗:“況且那可是毒蛇,被咬了要沒命的。”

韓儡儡了然,挑眉問道:“怕被毒蛇咬了沒命?”

寧采臣心有餘悸的點頭:“鮮少有人不怕毒蛇的罷。”

那好辦。

“伸手。”韓儡儡說完待他伸出手後上前攥住他的手腕,露出尖牙在上麵咬了一口,分寸把握的恰到好處,隻磨破了些皮將自己的口水渡過去些,且動作快的不等他反應過來就已結束。

“如此你便不怕被蛇咬了。”韓儡儡真假各摻半的解釋:“附近蛇蟲多,幼時我因著貪玩被咬的多了藥材吃的多了便成了藥罐子,身上藥性沾給你,如此一來即便是被毒蛇咬了,也無需擔心。”

雖說沾了他的氣味尋常蛇蟲鼠蟻也不敢近身就是了。

話音落罷,耳旁隱約傳來一聲嗤笑,樹精傳了妖識過來:“不過是怕人跑了打個標記也能被你說三分在理,有趣。”

“這就有趣了?我可聽到一件更有趣的事。”韓儡儡瞥了眼寧采臣,見對方滿是好奇的在盯著手腕看未留意這邊,便轉過身子隔著樹枝帷幕朝某個方向望去,涼涼回道:“想你方才特意問我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索所為何意,原是在這裡等著。”

話說的有些生硬,但既已說出慣沒有改口收回的道理,他轉念一想又補充道:“若是想做試驗那些個小鬼小妖定是樂意的很,寧采臣不行。”

與此同時,蘭若寺殿內。

偽做小廝打扮侍奉在旁的小鬼,眼睜睜看著樹精姥姥忽然間揚起個似笑非笑的陰森笑臉,握碎了手中的玉杯,隨後堂內溫度驟然變低陰氣大漲,刺激的它差點沒忍住顯現出惡鬼相。

樹精心裡麵上動了氣,話裡卻不顯,仍是用著和往常無二的腔調輕飄飄的哦了一聲:“那你這是——要替自家恩人向我興師問罪?”

話聽在耳中莫名聽出了幾分幽怨的意味兒,韓儡儡禁不住低笑一聲否認道:“我怎敢,隻是怕出了岔子又需得再等上百年。”

好不容易把人等到,自然是快些了卻完結這樁因果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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