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他分辨出這些暖意來自彼此還是溫茶時,抿著的唇齒便被輕撬了開,探進口中的柔軟舔舐了下他的尖牙後就極快的縮了回去,而後唇上又被輕輕柔柔的親了一下。
怔然愣神之際,他腦子裡最先浮現的畫麵竟是小倩小青誘人捕食i精氣的畫麵。好像是待那活人意亂情迷之時附人身上,隔著些距離吸出些有些像鬼氣,又有些像妖氣的白霧狀東西。且吸食采補時不會真的觸及彼此,亦是不用如同他們現在這般唇舌糾纏相濡以沫。
見他這般不專心,樹精狹長的眸子裡似有暗光閃過,微退開點與他拉開些微末距離後,複又湊到他耳旁,牙齒輕咬住他耳垂磨了磨後鬆開,拿著慣用的陰柔腔調拉長尾音慢悠悠的問:“不若我,吃了你罷?”
問話時還有隻手在他胸口摸來摸去,摸的他不自禁的緊張了一瞬,然也隻是一瞬。
明明說的詢問句,聽著卻不像是想知道答案的語氣。韓儡儡抿了抿嘴,輕輕應了聲好,罷了卻又格外老實的補上一句:“其實你無須著急,等我了卻了小和尚的因果,便任你處置。”
樹精嘴角翹起了弧度臉上掛起笑,與他鼻尖抵著鼻尖近在咫尺間四目相對時的眼底卻沒絲毫笑意:“倘若我現在就要呢?”
說話間涼沁的氣息與自己的呼吸交織在一起,韓儡儡欲在他臉上找出一絲開玩笑的跡象,然而除卻逐漸變冷的神情外什麼也沒找到。
氣氛瀕臨冰點,隱約有著幾分暴風雨前的寧靜征兆,好在另一種含義更為簡單的暴風雨先一步到來打破了還在拉長的沉默。
窗外驟然響起一連串的悶雷時,韓儡儡眨了眨眼,豎瞳閃爍間忽地換了副神情,笑容輕挑又邪氣的反蹭他鼻尖,緩聲道:“那要看你指的是哪種吃了。”
大片涼風順著未關的窗口吹進屋內,風來的突然且猛烈,瞬間將懸掛錮在藤榻四周紮起的白帳紗吹散了開。待風停歇下來後高揚起的白帳紗複又緩緩落下,遮掩住了榻上還在僵持的兩道身影。
韓儡儡拿著水墨油紙傘踏出房門時天已大亮,外麵雨水淅淅瀝瀝的下著,從天上悉數湧到地上滲進泥土,等到陽光燦爛再蒸騰回至天上。
撐開傘慢悠悠的走下廊道,抄著近道朝寧采臣所住的客房過去。繞過一處石子路走至栽種著幾叢徘徊花充數的花圃,留意到已現頹意的緋色花時他停頓了一下,待看到花根處的泥土不是腐黑色而是翻新過的暗黃色後恍然點頭。
怪不得這花開的如此萎靡不振,原是沒了鮮美肥料的土壤栽培。
雨滴帶著節氣特有的陰涼濕意將浮在空中的塵土一一擊落打在地上,留餘些清新。
將手伸出傘外接住幾滴雨水把玩時,他總覺得自己忘了些什麼,卻又實在想不起來。
這種感覺直等走到客房門前才算消退,隻因他記起自己忘了什麼——自家恩人的書箱。昨夜來回跑的匆忙,他把寧采臣的書箱給忘在山林中了。
忙收起停滯半空尚未落下的手,一時間也顧不得是否被人看見,慌忙飛身而出返回山林搜尋一通。
如今正下著雨,若是寧采臣的東西被淋壞了可就糟了。
一陣驚慌倉促過後好不容易找見完好無損的書箱,複又想起府內無吃食,緊接著匆匆下山去鋪子裡買了些吃食,再火急火燎的衝回來。
當韓儡儡慘白著臉略有幾分狼狽相的出現在客房門外準備稍作整理再敲門時,門扇忽地從裡打了開,露出一張帶著些驚訝神色的熟悉臉龐來。
開門發現要尋的人就在門前,寧采臣訝然過後有些高興,上前一步笑著說:“你過來的好巧,我正要去尋你。”
韓儡儡把悄悄烘乾了的書箱遞給他,笑問:“尋我可是有事?”
“是,有件事想詢你。”寧采臣接過書箱時觸及他指尖不禁一驚:“你手怎的這麼涼,快進來罷。”
韓儡儡下意識的收回手任由垂下的袖口將其掩住,隨口解釋:“許是方才被風吹的狠了,暖暖便好。是要問我什麼事?”
寧采臣未做懷疑,想起要問的事後忙拉著他走到桌案旁,指了指攤開的畫頗有些不好意思的問:“你可知道蘭若寺在哪兒?畫上的落址寫著就在這山上,我近來總走黴運,想著若是在附近有寺廟的話順道拜拜佛祖說不定會好過一些。”
看也未看畫紙上的蘭若寺舊貌圖,韓儡儡掩唇輕咳兩聲壓下喉間湧上來的血腥氣後,認真的說:“知道是知道,但想拜佛祖還是算了罷,它不理人間疾苦又不庇護座下信徒,拜它還不若讓我幫你算上一卦。”
“你會算卦?”寧采臣驚訝的問。
韓儡儡一本正經的應聲是,而後問了他生辰,又看了他手相,待將路邊神棍曾對自己做過的事都原模原樣的對著寧采臣做了一遍後,這才板著臉悠悠回道:“卦象說你今生且定順遂平安一世,若是有什麼想要的,可寫於紅紙上封入錦囊睡前壓在枕下,保你十個願望九個靈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