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珩和陸硯拿洞裡的陶罐裝三仙芍藥,又用靈泉暫且養著,禦劍飛回無憂山。
清風習習,杳靄流玉。與來時的風景無異,兩人的心情卻已是天差地彆,滿麵春風,神采飛揚。
景珩站在陸硯身後,陸陸續續將王玄之前輩的故事講給他聽。陸硯大感驚奇,這次來萬蛇穀本意是想找到碧靈蛇蛇膽的解藥,沒想到不僅完成這個任務,師哥還有這番奇遇,兩人又都突破境界,可謂一舉多得。
陸硯笑著聽完景珩的話,道:“師父出關後,定會詢問,身為弟子,我們自然要如實相告。師父向來開明,縱然你從王玄之前輩那學了禦毒術,形勢逼人,他老人家也不會見怪。”
景珩四歲拜入無憂門,陸硯更是出生後就被師父清靜道人撿了回來。師父將他們拉扯大,教他們法術,待兩人慈愛嚴厲並濟,這些年一直如父親般。兩人自然也極其信任依賴崇拜師父,大是大非前麵從不忤逆師父的命令,隻是陸硯調皮些,偶爾不遵師令,惹得師父惱火。
景珩沒想過對清靜道人隱瞞這次外出所見所聞,隻是有一層擔憂:“碧靈蛇如今跟著我,門內那麼多師弟師妹中了七日絕命散,我怕會有人因此記恨碧靈蛇,再者碧靈蛇的蛇血乃仙藥,若有心術不正者欲圖謀不軌,難免造成禍事。到時候務必求得師父替我保守碧靈蛇的秘密。”
陸硯側頭看了眼景珩,笑道:“你是師父最疼愛的大弟子,是無憂門所有人尊敬的大師兄,師父肯定會幫你保守秘密的。”
景珩笑了聲,師父最疼愛的明明是你陸硯,你貌俊天賦高,為人處世利落穩重,當真是“昭昭若日月之明,離離如星辰之行”。說實話,小時候景珩是吃過醋的,總覺得師父偏心陸硯,看他的眼神都含著光,但現在他隻會覺得多個人喜歡疼愛師弟,那再好不過。
抵達無憂山小石峰天毒小築時,已經天色向晚。阿淵已經變成黃色,似塗了一層鮮豔的顏料,餘晚瑤則更嚴重,變成了青色,且眉眼中都隱隱有一股黑氣,若死氣纏繞。
阿淵三步並作兩步,迫不及待從屋門口跳到景珩麵前,又急又喜地嘰嘰喳喳:“大師兄、陸師兄,你們總算回來啦!找到解藥了嗎?你看,我都變成黃色啦!不僅是我,大部分中毒的師兄師弟都變成黃色,餘師妹變成了青色,你們再不回來,她變成黑色,就會死啦!大師兄,你臉上有笑容,是不是找到碧靈蛇蛇膽的解藥啦?太好啦!我們都有救啦!”
天毒小築充滿了阿淵的歡呼聲,太素長老聽到聲音懶懶地走出來。他已經通身黑不溜秋,到了七日絕命散的發作之日,隻剩一口氣,看到景珩和陸硯拿出的仙品芍藥,目露讚許之色,道:“這是三仙芍藥,乃碧靈蛇生活之地的仙藥。我的眼光果然不錯,你們很好。”
景珩輕蹙眉頭,心道,這話說得好像太素長老早就知道七日絕命散的解藥是什麼,故意考驗他們師兄弟。太素長老這是何意?非要用這種直麵死亡的方式嗎?若他們不知道要去萬蛇穀找解藥怎麼辦?又或者他們去了萬蛇穀有去無回怎麼辦?
但太素長老一向瘋瘋癲癲,景珩也就沒再細思追問。他將三仙芍藥的花瓣摘下,放進石臼舂成汁,三朵顏色不同的芍藥皆有人頭大小,花瓣千重,因而花汁黏稠,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宜人心情。
景珩又將三仙芍藥的花汁和龍骨粉攪拌在一起,製作解藥。
餘晚瑤踩著暮色從門外走進來,她依舊是全副武裝,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隻有露出的眼睛是一片濃鬱的青色。她關心道:“景師兄,此去萬蛇穀可一切安好?有沒有遇到危險?”
陸硯在旁邊幫景珩將解藥分成一份份,聽到這話抬起頭看了眼餘晚瑤,語氣怪異道:“餘師妹,我們一切都好。有我保護師哥,當然不會有事。”
他將“我”咬得極重,仿佛唯恐彆人不知道這些天是他和景珩形影不離。
景珩還是隻當這兩人是歡喜冤家,不打不親,所以聽到陸硯主動接過餘晚瑤的話,醋意翻湧,將萬蛇穀的出生入死肝膽相照拋之九霄雲外,反覺眼前的小情小愛揪心。不過他仍保持大師兄應有的禮貌微笑:“多謝餘師妹關心,萬蛇穀確實凶險無比,所幸最後我們平安歸來。”
“怎麼凶險了?”餘晚瑤聽到景珩話裡有可以大講特講的地方,立馬引導他說。
景珩還在思索如何言簡意賅地說明情況,陸硯已經將一份包好的解藥遞了過去,道:“請餘師妹服下解藥。”服了解藥就趕緊離開。
景珩以為陸硯表麵鬥嘴,其實很關心餘晚瑤,才會將第一份解藥送給餘晚瑤。他失落地垂下眼眸,手上有些無措,竟將一份解藥弄灑了。
陸硯忙走過來,一隻大手抓住他的手,道:“我來收拾。”
餘晚瑤服下藥後,身上的青色很快就淡去了,漸漸變成正常的膚色。她喜出望外地運功,竟連體力靈力也都一並恢複健全,這解藥真是靈妙。她立馬摘下麵紗手套,露出雪膚花貌纖纖玉指,對著景珩拱手道:“景師兄,真是太感謝你啦!”
容貌嬿婉,風姿嫣然,確實當得起無憂門第一美女的讚譽。
景珩見三仙芍藥發揮效用,笑得眉眼彎彎:“你果然好全了!”
他大大鬆了口氣,千辛萬苦製出來的藥真能解了七日絕命散的毒,連日的辛苦終於得到回報。他又看向陸硯,聲音歡快:“師弟,我們快將這些藥送去各峰各脈,快解了大家身上的毒。”
陸硯從外麵摘來五朵大大的荷葉,將藥包按各峰分彆裝好。
餘晚瑤很想單獨和景珩說兩句話,苦於一直找不到機會,現在身上七日絕命散的毒解了,就更沒理由繼續在這盤桓,索性一鼓作氣道:“景師兄,這是我做的穗子,正好和你的君兮劍搭配,以表我的感激之情,還請笑納。”
餘晚瑤手掌心放著一個藍色的同心結穗子。
景珩愣了片刻,她怎麼會送穗子給我?她不是喜歡陸硯師弟嗎?怎麼回事?
他看看臉色羞紅的餘晚瑤,又側頭看了眼陸硯的背影,忽然驚覺過來,也許餘晚瑤在意的不是師弟,而是他本人!他一心傾慕陸硯,又想著陸硯乃男主龍傲天,書裡有名有姓的女子無不是他的紅顏知己,完全沒想到餘晚瑤對自己會是這種心思,但此情此景,隻有這點能說得通了。
現在這個世界的故事已經偏離原本軌道了嗎?景珩愣愣思索,按照本來的情節,原主已死,但現在他還活著,所以一切都在悄無聲息地變化,包括人物情感。
陸硯聽到餘晚瑤送禮,心猛地跳了一下,說不上來是酸是辣,反正就是不舒服,但他沒有采取任何行動,隻是分藥包的動作明顯緩慢甚至停滯了,豎起耳朵聽景珩如何回答。
彆說景珩現在有心上人,就是沒有心上人,也不會隨便收彆人的禮物。他敬謝不敏:“餘師妹的好意我心領了。身為無憂門大師兄,這是我應該做的。”
餘晚瑤看到景珩小小地後退半步,仍不想就此放棄,勸道:“隻是一個小小的劍穗,聊表心意……”
陸硯聽到景珩拒絕餘晚瑤,樂開了花,皮笑肉不笑:“餘師妹,我師哥有劍穗,是我送的。隻是這次去萬蛇穀,不想被蛇弄臟才沒帶。你做的就不用了。阿淵的隱真劍沒有劍穗,不如你送給他。”他喊來阿淵,道:“阿淵,藥好了,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