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溫酒看著消息發笑。此時此刻,也隻有親人能給他孤身在外孤獨的慰藉了。
溫酒以為自己可以倔到他爸開口讓他回去的那天,可今晚,就特彆的想家了。他想回去,無論他爸怎麼抽他都想回去。
——哎,你是不是逃課了?
——我又不是沒逃過。
——你爸剛剛接到你學校老師的電話,說你逃了晚自習,氣的把自己的保溫杯都砸了,你說說你,出息點行不。
……
去你的家人,走好您嘞!
說讓他過來自己反省,自生自滅的呢,還不是找人監視他!
溫酒退了微信然後往自己的破屋子裡走去。現在他嚴重懷疑有人跟蹤他了!
而溫酒走過的那條十字路口,堪堪和他今晚最想見的人擦肩而過。
沈眉山托著步子走的很慢,因為她父親的腿腳不便,她會刻意的放慢自己的步子來配合他的步伐。
今晚這場戲是她父親安排她上台的,所以他會聽她一點也不意外。現在讓她感到惶恐的是,她不知道她父親現在是怎麼想的。他滿意或是不滿意,沈眉山都沒法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
一下場就被沈家軍給帶了出來,她臉上的油彩都沒來得及洗掉。還好他們走得是小路,沒有什麼人,否則她這副樣子,大半夜的還不把人給嚇著了。
沈眉山偷偷用餘光打量著沈家軍的神色,他依舊板著一張臉。但沈眉山在十來年的琢磨中,還是能琢磨出沈家軍一點點的性情的。
如果他心情不錯的話,那他走路的速度都會快一點,眼角的細紋都是往上揚的,不高興的時候,就像現在,走得極慢,眼睛都是混沌的。沈眉山都不敢想回去後又是什麼懲罰了。
沈眉山的家在一胡同巷子裡,平時趕著去上學的時候都嫌巷子繞路,現在隻覺得路真短。一下子就走到家了。
沈家軍開了門進去,指著客廳擺放的八仙桌對沈眉山說:“過去,跪下!”
沈眉山頭皮麻了一下,照做了。
“我是怎麼教你的!”沈家軍厲聲喝道。“誰讓你學那些二流子的!”
沈眉山低下了頭,不敢出聲。
“有心贈你金鈚箭,怕你一去就不回還。這句怎麼唱的!你怎麼唱的!我教了你這麼些年都白教是不是!是不是!你的腦子裡裝的是漿糊嗎!沈眉山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
沈眉山咬著下嘴唇,身子微微發顫。
沈家軍一看到她這樣氣不打一出來,拿了桌上的雞毛撣子,戳戳就是兩下在沈眉山身上招呼了。
沈眉山咬著牙,硬是把眼淚忍住了。
“讓你跟那些不入流的東西混在一塊兒!唱的是什麼東西!梅派就是被你這樣的人玷汙了!”沈家軍又打了幾下,罵的東西都是沈眉山聽爛了的。
今晚和廖仲智唱的有點興了頭,廖仲智就是個民間派,唱法隨意,她一時沒緩過神來被他給帶跑偏了,一唱完才想起來自己唱錯了。本來還抱著沈家軍聽錯的想法……
沈眉山耳邊一遍一遍的傳來沈家軍的怒吼,她揪著褲子,感覺自己的唇都要被自己咬破了。不知道第幾下之後的沈家軍,恨鐵不成鋼的扔掉了雞毛撣子,指著沈眉山說:“給我跪著!好好反省!就這麼一個《坐宮》都能給我唱錯,你還能上什麼戲!你還想考中戲!考個屁!你把那些評委老師當聾子嗎!”
沈眉山挺直了自己的脊背,在聽到沈家軍關上門的聲音後,眼淚還是忍不住了。
她從來沒想考中戲,想讓她考中戲的是他們。
她小的時候也沒想過要學戲,是他們非逼著她學。
為什麼做錯的總是她?她已經很努力的在學習了,可她好像永遠都沒辦法讓沈家軍滿意。那個她稱作爸爸的男人,從來沒給過她激勵的話語,有的隻是棍棒教育。
沈眉山很小的時候在想,究竟是隻有自己的父親這樣,還是天底下的父親都這樣。後來認識了廖仲智,她知道了,隻有她的父親這樣。
廖仲智告訴她,她父親年輕的時候有望成角,如果不是一場車禍讓他瘸了一條腿,現在的他在戲曲界也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了。因為執念過深,所以成魔,所以對她如此的嚴格。廖仲智說這話的時候,讓沈眉山好好的站在她父親的角度上考慮一下。她當時還小,一度認為是父親的好意。
可是越長越大,她才發覺,自己不過是個替身罷了,她父親夢想的替身。
廖仲智讓她體諒體諒她的父親,可誰又來體諒體諒她呢?她才多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