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江窈低下眼睫,看著手上的橘子。
江煊屈著手指敲在桌麵上,跟著節奏打拍,一派得意洋洋,好像在說你聽我的品位沒你想象的差。
江窈:“……”這有什麼值得你得意洋洋的啊。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過去,江煊推開窗,江窈湊過去一看,剛好可以看到大堂中央搭的戲台上,同樣也是個抱琵琶唱小曲兒的女子,隔著濃妝豔抹的粗脂糙粉,依稀能看出來是個細皮嫩肉的小姑娘,麵容清秀。
可是那聲調字不成句,跟哭喪似的,指法也生疏的厲害,磕磕絆絆彈完。
說老實話,肅王若是當真對這女子情根深種,甘願貿天下大不為娶她為妻,也算是一件盛世美談。
隻可惜,按照肅王一貫拈花惹草的秉性,這裡頭的情分不知道摻雜了多少水分。
浪子回頭金不換的道理,老實人才會信這個邪。
再然後老鴇上台一通自吹自擂,似乎是叫牡丹還是叫芍藥的,江窈也沒大聽清楚。
江煊無聊的手肘搭在窗台上,他眼風刮過四下,忽然拽住江窈的袖口,示意她朝東南角看過去。
“大皇兄?”江窈的吐息壓得很低。
江煊一度啞然,良久才感歎道:“咱們這算不算棒打鴛鴦?”
“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是挺缺德。”江窈差點被江煊的邏輯饒進死胡同,“可是你想啊,又不是咱們非要拆散人家一對苦命鴛鴦,現在這種情況怎麼造成的,始作俑者又是誰,跟咱們半點關係都沒有。”
江煊“哎”一聲,“言之有理。”
“以前不是成天叫喚著為我衝鋒陷陣,現在又打起退堂鼓了。”江窈佯作愁雲滿麵,“可見晴晴的話不假,你果真是個負心漢。”
“我總不能把自己搭進去吧。”江煊驚恐狀,“彆怪兄弟不是人,隻怪嫂子太迷人?”
“少癡心妄想了。”江窈扶額,他這都是被誰荼毒的,啐道,“你這問題有點大啊。”
江煊正了正神色,擺出一副帶刀護衛的架勢:“都按主公說的辦。”
江窈眉頭緊蹙,沒顧得上去聽他開玩笑的言辭,盯著他鼓鼓的腰際:“你真帶刀了?”
“這不是重點,”江煊沒提這茬,相當於默認,他掏出錦囊,灑出一堆金豆子,“我最多幫你到這裡了。”
江窈嗤之以鼻:“用不著你掏腰包。”
她朝江煊勾了勾指尖,江煊識相的把耳朵貼過來,聽她一一細說。
江煊聽完後,對江窈的崇拜又上了層樓。
輪到拍賣競爭環節,果不其然,肅王那邊先發製人,一出手就是三百兩來捍衛他的所謂真愛。
江窈則慢條斯理擺弄著手上的木槌,小廝恭恭敬敬在她旁邊舉著銅鑼,江煊給她當鼓風師,晴晴替她捏著腿。
半晌都沒等到再有人出價,想來肅王早已通過路子,他這樁醜事鬨得可謂是人儘皆知。
她叮當一聲敲了鑼,沒辦法,畢竟第一次碰這玩意,難免手生。
小廝嘴角抽搐,按照預先吩咐的尖聲喊道:“三百零一兩。”
肅王當時就拍著桌子站起來了,周圍一陣唏噓聲,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他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五百兩。”
江窈想都沒想就落了捶,這回很響亮。
小廝:“五百零一兩。”
肅王心裡已經忍不住罵罵咧咧,礙於身份隻好強忍住怒氣,他身邊的管家上前低聲勸道:“王爺,您收手吧,您年俸祿才兩千五百兩,馬上眼看著就要入冬了。”
“滾開——”肅王摩拳擦掌,抬頭望向江窈的窗口,“不蒸饅頭還爭口氣呢,本王不發威,忍氣吞聲被人爬到頭上欺負不成?一千兩!”
江煊都替他這個大皇兄捏一把汗,肅王府平時一個月花銷雜七雜八加起來都夠他喝一壺的,再加上他平時講究排場,沉迷酒色,表麵上風光,實際上徒有其表,每到山窮水儘隻有去求王淑妃救濟。
江窈擺了擺手,示意放棄,小廝和晴晴都朝她樂嗬嗬討了賞,便自行告退了。
老鴇笑眯眯一張臉,對著肅王先行拜了拜,朝身後一招手,示意帶人上來。
肅王下意識往後趔趄了一步,堪稱落荒而逃:“本王回府取銀子去。”
眾人頓時哄堂大笑。
“說什麼王權富貴,怕什麼戒律清規。”江窈揉了揉腕,“大皇兄不是自詡真愛無敵麼,倘若他當真待這女子情深似海,一擲千金博得有情人一笑,他這虧吃的也會心安理得。反之,他若待這女子並不上心,隻怪這女子遇人不淑,咱們也算是替人家出了口惡氣。”
江煊由衷道:“皇姐英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