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雪屏像個很普通的絲毫沒有脾氣的中年紳士,說中年實際是有些過分了,他才三十二歲,臉上一點皺紋都找不到,麵容英俊端正,隻是通身的氣派將他顯得有些“老”了。
宋玉章捧著他的臉,低聲道:“今晚彆回去了。”
聶雪屏眼睛半開半閉,他輕拍了一下宋玉章的背,“先醒醒酒吧。”
大師傅醒酒茶倒做得快,外頭涼風習習,宋玉章一晚上喝酒吃肉,又忙忙碌碌地交際,此時悠閒下來,喝著一碗熱乎乎的醒酒茶,吹著帶有草木香氣的風,滿眼望去花團錦簇,心中便不覺有些悵然。
人生在世,真是誰也說不準下一刻是高是低,他也沒想到自己漂泊了這幾年,晃晃蕩蕩的,也有定下來的時候,手上也確實地抓住了一些東西。
一間半死不活的銀行。
幾個難說好壞的兄弟。
哈哈,他竟然還會有兄弟。
宋玉章喝了口醒酒茶,搖頭晃腦地閉上了眼睛,嘴角帶著一點若有似無的笑容,目光從睫毛與眼睛的夾縫中射出,看向一旁靜默安然的聶雪屏。
還有個大了他十二歲的情人。
聶雪屏要是再大上個四五歲,就可以做他的爹了。
宋玉章伸手握住聶雪屏的手,“今晚不要走了。”
他純粹是一個宣布的語氣,在聶雪屏聽來,未免有些霸道,隻是這霸道對聶雪屏而言也具有一定孩子氣的色彩,所以他隻笑了笑,“好。”
聶家隨從兵荒馬亂的,完全沒料到聶雪屏會外宿,將這座小公館恨不得地板都撬起來檢查一遍後,才終於放心地退了出去。
宋玉章看這架勢,不由覺著好笑,不過馬上就收斂了笑容,料想聶雪屏恐怕也是吃過什麼暗虧才如此,不該嘲笑。
小公館床榻乾淨,昨天還曬過,散發著陽光的好味道。
宋玉章撫摸了那蓬鬆的被子,竟很罕見地感到了難為情。
實際來說,他已經很久沒做這事了。
說來也奇怪,他這麼一個風流人物卻時常要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禁欲,實在是造化弄人,天妒藍顏。
一個傅冕,一個孟庭靜,兩人雖各不相同,但卻著實是讓他素了很長時間。
可見年輕雖有年輕的好處,但毫無疑問也有很大的壞處。
這樣看來,聶雪屏的成熟穩重就很難能可貴了。
宋玉章反躬自省,認為自己從前還是眼界太狹窄,這也並不能怪他,經曆少,自然眼界就不開闊,現在他放開了許多,決定好好地試一試。
宋玉章習慣性地上去親了聶雪屏。
兩人口中都是甘冽的茶香,還有一絲絲酒味,親起來自然感覺很好,宋玉章拉著聶雪屏的手往床邊走,腳步轉換之間如同跳舞,他原想自然地倒在床上,然而聶雪屏的腳步在床邊就止住不動了。
宋玉章麵色已有了春情,聶雪屏的臉上淡笑著,眼睛裡光彩柔和,宋玉章直接道:“你不願意?”
聶雪屏沒說話,宋玉章又恍然大悟,“你沒睡過男人。”
聶雪屏單手搭了他的腰,依舊是靜默不言。
“是不會?還是不自在?”宋玉章虛心求教,如果聶雪屏真不行,那就算了,對聶雪屏他是挺喜歡,但還沒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兩個人合作的關係更重要,犯不著為了那麼點樂子鬨得不高興。
宋玉章手鬆了開來,隻是鬆到底時又被聶雪屏給攥住了,搭著他腰的手也用了下力,聶雪屏將他摟在了懷裡,嘴唇在他的鬢角碰了碰,聲音低低的,“怕你受不了。”
宋玉章身上頓時就有些熱了起來,灌下去的酒精在他的血液裡一點一點地燃起火,尤其是聶雪屏所說的這句話,幾乎是立刻在他的腦海裡掀起了幻想。
他如今萬事落定,正是個向前大步前行的態勢,一身輕鬆之下,便尤其的興致高昂。
他需要聶雪屏,也需要發泄!
宋玉章將聶雪屏按倒在了床上。
聶雪屏一躺下,便顯現出無邊無際的寬闊來,肩膀很寬,領帶歪到了一側,白襯衣下的胸膛繃得緊緊的,亦很寬闊,宋玉章將側臉貼了上去,他聽到了聶雪屏的心跳。
聶雪屏的心跳很快。
嘭嘭嘭的,簡直是心跳如鼓。
宋玉章又有些詫異地抬了眼。
聶雪屏麵目溫和,還是一點也看不出來,隻是眼中光芒含蓄而幽深,黑漆漆的,將宋玉章的目光完全吸引了過去。
聶雪屏的為人,直到這個時刻,宋玉章也依舊不敢說是百分百摸清了,能對他的性情下任何結論,他隻覺得溫和是聶雪屏個性的表層,藏在下頭的是什麼?不知道,需要人去探索,去揭露,去冒險。
而宋玉章,正喜歡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