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章下午沒再去銀行,他回了宋宅,同湖邊的大白鳥一齊分享心事。
“其實聶飲冰對我也不算壞,被人騙了,總要生氣的,他拿了槍指著逼我脫褲子,就算前後相抵了吧,畢竟我還是跑了,你說是不是?”
大白鳥用尖喙梳毛,對他不予理睬。
宋玉章歎了口氣,繼續道:“他要愛我,也不我的錯,聶雪屏對我也不錯,沒有他,我不會度過那個難關,”宋玉章對著波光粼粼的湖麵又輕歎了口氣,“將感情與利益全然分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很難。”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人不是機器,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會或多或少地參雜了感情的考量。
他又怎麼敢說聶雪屏願意出手相助百分之百是為了利益呢?哪怕其中百分之一是因為愛他,那麼他就是欠了聶雪屏的情。
欠債好還,欠情難贖。
他可以利用任何人,但不該利用愛自己的人。
宋玉章甚至又想起了傅冕。
宋玉章在成為了一個真正的體麵人之後,後知後覺地發覺了自己的混蛋。
是繼續悶頭做個混蛋,還是浪子回頭,從今往後做一個好人?
宋玉章輕歎了口氣,仰麵倒在了草地上。
大白鳥繼續梳毛,對一旁美男子的反省沒有任何關心。
在反複思索了一天之後,宋玉章下了決心——他決定浪子回頭,做一個不那麼混蛋的混蛋。
第一步,就從同聶雪屏坦白開始。
就將對聶飲冰的謊言再說一遍就是了。
與其等被掘地三尺地挖出往事,不如他先自己認下算了。
比起聶飲冰,聶雪屏是顯而易見的沒有那麼好糊弄,以聶雪屏的城府心智,應該也能想得明白前因後果,到時候都不用說,兩個人估計就要玩完了。
萬幸,萬幸孟庭靜橫插了一腳,宋玉章也不必太擔心聶雪屏會因私事而報複他。
聶雪屏會是那樣的人嗎?宋玉章也真不敢確定,商場之上誰都會戴著麵具,他是怎樣的人,聶雪屏不也不了解嗎?
總之,還是斷了吧。
斷了之後,索性維持單純的利益關係,這樣最好。
宋玉章在前往聶家的路上,不由得搖頭苦笑,深覺原來做一個體麵人要比當一個騙子累得多。
宋玉章是提前打了招呼,所以一到聶家,很快就見到了聶雪屏,兩人在書房碰麵,聶雪屏居家打扮,言笑晏晏,“我最近太忙了。”
聶雪屏拉了宋玉章的手,帶他在沙發上坐下,“礦山出了爆炸的事故,工人們死傷不少,這幾日我忙著善後,鐵路那辛苦你留心了。”
宋玉章道:“不辛苦,我也是偶爾瞧瞧,還是要交給那些專業的工程師來做事。”
聶雪屏麵上帶著淡淡的疲態,溫柔地將宋玉章摟在了懷中,宋玉章遲疑了一下,想這應當是最後一次了,便溫順地靠在聶雪屏的胸膛上。
聶雪屏一手摟著他的腰,一手握住他的手輕輕摩挲,低頭在宋玉章的臉上輕吻了一下,“真想你。”
宋玉章淡淡一笑,未作回應。
聶雪屏短而密的睫毛下射出柔和的光芒,手臂有力地摟了一下宋玉章,鼻尖輕滑過宋玉章的麵頰,充滿了一種寵溺的愛意。
宋玉章仰著臉看過去,聶雪屏低垂著眼睫,麵目都仿佛正散發著光彩,宋玉章心中忽然清明了:聶雪屏愛他,比他想象中還要更愛他。
聶雪屏吻了上來,宋玉章將它當作告彆,於是也很投入地回應了。
正當兩人吻得纏綿之時,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兩人頗有默契地匆忙分開。
“大哥——”
宋玉章扭過了臉,手背壓了下濕潤的嘴唇。
聶雪屏顯然是沒法回避,隻能麵對著闖進來的弟弟,神色鎮定道:“飲冰,有什麼事麼?”
聶飲冰人立在門口,僵直了好一會兒,目光在宋玉章扭轉的背上一掠而過,看向了聶雪屏,“叫那些人回去,我已經不想找他了。”
聶雪屏微微一怔,“你不想找了?”
“對,”聶飲冰道,“誰來,我就殺了誰。”
聶雪屏更加吃驚,這事他是瞞著聶飲冰做的,沒想瞞到底,但沒想到聶飲冰反應又是出乎他的意料。
“飲冰,我並非想乾涉你……”
“我知道。”
聶飲冰打斷了他。
“你想同我交換。”
“不需要。”
“你們倆要好,就好吧,”聶飲冰道,“我不反對。”
他字字句句毫無感情,然而清楚明了,叫人聽得很分明。
聶雪屏沒料到聶飲冰忽然便想通了,隻可惜聶飲冰進來的時機不對,否則他倒可以正式介紹聶飲冰同宋玉章認識認識,他隻先淡笑道:“好,謝謝你。”
聶飲冰轉身離開。
聶雪屏看著門口,一直到聶飲冰的身影消失不見,他才回過了臉,宋玉章還背對著他,聶雪屏輕撫了下他的背脊,“他走了。”
宋玉章仍是背對著他,聶雪屏邊笑邊道:“害羞了?”
“上回你同飲冰起衝突了吧?飲冰他個性有些古怪,既然他今日說了不反對,以後他也不會再為難你了。”
宋玉章忽然回身摟住了聶雪屏的脖子,聶雪屏微微一笑,將他整個人嵌抱在懷中。
幾日不見,除了心靈,身體上顯然也是有了想念。
兩人都是一樣。
聶雪屏掌心摩挲了下宋玉章的腰,帶了一些暗示的味道。
宋玉章人微微一顫,緊了緊手臂,在聶雪屏吻他的肩側時放開了手臂,目光與聶雪屏的目光相接了。
聶雪屏的眼中有**,亦有柔情,那柔情是未滿的月,撞進了他這個薄情人的心。
一對好兄弟,不該被辜負。
宋玉章道:“聶先生,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