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知道, 按照現如今的情形,基本上是大局已定了。
斯塔克先生雖然沒說什麼, 隻專心敘舊, 但他敘舊的對象是與自己有過衝突的小姐, 對主席來說, 這感覺就不是非常美好的體驗了。
有一瞬間, 他甚至希望自己是什麼特殊的異能的擁有者,能夠隱蔽的將自己藏起來,或者是從來沒有出現在這裡過。
不管哪種,總比現如今的局麵要好得多。
這麼想著,雖然沒有什麼做出動作,但實際上, 主席已經把自己的氣息隨著心緒收斂的極其微弱。
這種緊繃的,自我欺騙的心理,一直在持續著。
直到覺察到前方的先生和小姐敘完舊, 也依舊沒有將目光分散向自己時, 才終於鬆懈下一點。
主席吞咽一下,慢慢的攏下緊繃的肩膀,這才發現,後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冷汗完全浸透了。
斯塔克先生好像也沒有很難說話的樣子, 和傳言中有點不太一樣。
等這件事過去, 或許還可以大膽的問一問,安格斯公爵究竟是怎麼回事。
某一瞬間,主席心中甚至出現這樣一種僥幸的想法。
他唇畔彎起一點笑容, 似乎是覺得危機已經過去了,原本耷下的肩膀也重新挺起,變得體麵。
這時候,很忽然也很突兀的,他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麥斯威爾?”
一開始,在劇烈的緊張和鬆懈情緒下,主席恍惚著,沒有反應過來這聲音其實是在叫自己。
畢竟他經營多年,早已經從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變成了聲明極盛的機甲協會第一主席。
哪怕是想要為自家兒子謀取第一名位置,好得到軍部晉升機會的老牌貴族安格斯公爵,稱呼他是也是非常尊重的“主席先生”。
無論這稱呼中包含著多少虛情和假意,但表麵上尊敬與體麵,無意是十分充足的。
也因此,當這道攜帶著些微冰雪的“麥斯威爾”傳入耳畔的時候,主席竟罕見的遲疑了一下,沒能聽出這其實是在稱呼自己。
但對方也並沒有給他留多少時間。
很快的,那位背對著他的先生側身過來,眉目異常冷淡的又開了口,語調冰涼,像裹著風。
他道:“麥斯威爾先生,或許你是在尋找安格斯公爵……?”
“彆擔心,或許過幾天,你就能在帝**事法庭看到他了。”
並不在意自己隨口拋下了威力如何巨大的一枚炸. 彈。
仿佛就隻是很隨意的隨口這麼一說,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嚇到人的先生勾一下唇,很散漫的離開了。
隻留下一瞬間什麼也感知不到的麥斯威爾主席,麵色慘白,身軀硬的像冰。
帝**事法庭,沒有會人不知道這個名字,和蟲族監獄一樣,是全星際最殘酷,最森嚴,也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能夠被送進去的人,無一不是窮凶極惡的罪犯,或者是政權爭奪中的失敗者,進去後,無論你從前多麼手段通天,都絕不會再有翻身的機會。
對於原本就位高權重的人來說,又怎麼受得了呢?
而整件事的起因,不過是他們試圖造一次不該造的假,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卡爾並不關心這邊的一點小插曲。
這時候,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手腕處的一點輕微力道給吸引了。
雖然是敘舊,可是因為信息不對等,擔心說多錯多,其實總共也沒有說多少句有用的話。
阿言已經興致勃勃的拉著自己養的崽崽給托尼看。
這就像是自然界中的某種情感樞紐一樣,對於離開監護人的崽子來說,一旦碰到自己中意的,並且想要養起來的崽崽,總會想給自己的監護人看看。
而出於某種認同與情感交接,上一任監護人,也總願意給予二代崽子一些額外的優待。
俗稱,抱大腿。
阿言明顯打這個主意,原本心虛不已的小姑娘,看到來人果真是自己的金大腿,膨脹程度可想而知。
趁著托尼告訴她,還有兩句話要對主席說時,皮球一樣把自己拍到卡爾麵前,又皮球一樣把卡爾和自己一起拍回來。
托尼環著手臂,眸光淺淺的看向著自己蹦過來的兩隻球,一個沒忍住,低低的笑出來。
那些因為覺察到數據異常,而一直緊繃著,慎重著,甚至有些警惕著的負麵情緒,仿佛也一下因為這毫不知情的無憂無慮消而散掉了。
即使是最感同身受的人,大概也想象不到。
當托尼含著笑意查看數據,卻發現整個世界都被重置,卻隻有超人存在異常時,那一瞬間的心底冰涼。
整個世界都被更新重置過,隻有超人一如往常,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他或許根本就沒有被重置,他不是貧民窟那個苦難卻依舊善良的少年卡爾,而是即使摧毀整個世界,也不會有絲毫猶豫的屠戮者。
如果事情真的是那樣,托尼不難想象,那最後的結果,不啻於他親手將小姑娘送進死亡。
親手把曾帶來光明的小太陽送入死亡。
這是他絕不能接受的。
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那些被全麵壓下的,本以為隻是受到遊戲影響,現實世界便會消失的某些情緒,不知不覺湧動上來。
有黑暗的帷幕落下來,仿佛透不進一絲光。
事實上,如果不是檢測到阿言的數據依然是正常的,甚至是充滿愉悅感和安全的,托尼絕不會像如今這樣淡定。
即使是如今這樣,親眼看到麵前溫暖又充滿和諧的景象,他的心中實際上也一直警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