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來保留著人類特征的亞種人, 機器人其實不太重視文明的留存。
也就是說, 對他們來說,古人類實際上並不是非常珍貴的存在,最多是比較惹人注目的戰利品。
而對於他們冷酷無情,莫得人性的統領來說,更是如此。
……如果沒有親眼所見的話。
誰也不會相信, 像這種被人騎在腦袋上揪毛毛,還會扯耳朵的行為,竟然會出現在他們統領身上。
……就無眼可看, 無話可說, 無言以對。
偏偏統領還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樣子, 讓人騎頭頂上,如果掉下來了, 還要主動伸著胳膊托一托。
“……”那好叭。
見得多了,機器人將領們也就習慣, 並且佛了, 甚至覺得這可能是亞種人精心策劃的陰謀。
——因為戰鬥力不如強悍的機器人,就精心培養出來令人恐懼的武器,試圖從內部腐蝕他們的統領。
真是可怕的亞種人。
原本正彙報著政務, 一抬眸,就看到小姑娘又騎上了統領的腦袋, 抱住人的脖子,還咻咻咻揪人耳朵,統領卻並不阻止, 還一臉淡然處理文件的模樣。
正試圖彙報動態的機器人將領:“……”
沉默退出去,並且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然呢?雖然莫得感情,但機器人也很要命的好吧。
托尼在前邊一直視頻會議,要麼拿各種文件,阿言自己玩一會就困了,昏昏欲睡的趴在他背上。
一開始是忙的,作為一族領袖,要批文件,接視頻會議,聽屬下彙報,還要給倒一杯營養液涼著。
當然不是他自己喝的,機器人不需要進食,是給他背上的人類小姑娘,她實在是太脆弱了,一天不吃飯就會餓,餓了還會哼唧唧。
這就讓冷酷無情的機器人統領百忙之中還忍不住分心。
這顯然與他追求效率的性格不合,到後來,便乾脆提前準備好算了。
實際上,出於機器人的天性,托尼其實沒有太多時間陪著小姑娘玩,也不會陪她說話,更不會給她太多的回應,最多是不拒絕她跟著。
但就是這樣,她自己仿佛也玩的很開心。
翻書看,或者打會遊戲,困了就爬上沙發,或者乾脆頭一歪,直接倒他肩膀上睡。
作為常常要經曆暗殺的人,托尼其實很難理解,怎麼會有人能夠這樣沒有戒心,好像完全不擔心有人對她不利似的,倒頭就能睡著。
更加難以理解的是,她對自己仿佛憑空而來而來的信任。
不知道這樣趴人肩膀睡的習慣就是自己縱容出來的,托尼擰起眉,擱下筆,露出一個非常複雜的神情。
然後端正的坐好身子,一動不動,安穩的做一個口不對心的大型抱枕。
漸漸的,其實不那麼忙了,屬下們都識趣的退出去,手邊的工作也忙完,其實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再占取他的時間。
但聽著背上靜悄悄的呼吸聲,忽然就不是很想讓自己停下來。
懷著這種讓人不能理解的心情,托尼麵無表情的站起來。
他抱起不由自主從肩膀往下滑的小姑娘,顛一下,發現她還不醒,便乾脆抿了嘴唇,以一種鎮靜的姿態往前走。
走著走著,腳步不變,卻愈發不想停下來。
機器人的身體素質極其強悍,就是連續好幾天的行走,也不會讓他們感到任何疲憊,短短的數個小時,更是不會有任何影響。
托尼垂著眼,沿巨大的基地慢悠悠往前走,路過觀景台,充滿科技感的玻璃映出他冷淡的麵容。
那是張極冰冷,幾乎要顯得刻板的麵容,沒有一絲柔軟的地方,隻有懷裡小姑娘軟軟的發絲蹭他的脖頸。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走過無數次的基地,異常熟悉的麵孔,這一刻,卻忽然讓托尼覺得陌生起來。
有一瞬間,他甚至感覺到了巨大的迷惑與錯亂感,仿佛時空交錯間,他走岔了一條路。
而懷裡正呼呼大睡的小姑娘,正在用不那麼有力的手,努力拉著他,讓他不至於掉下去。
這讓托尼原本毫不遲疑的腳步停頓一下,蹙起眉,竟有些不願再往前,而是想要留下來,把這一切理清楚。
隻是他來不及深想,就有新的工作傳輸到他的個人終端上,讓他斂下思緒,歪一下頭,不再關注這些。
阿言不知道這點小變化,撲撲騰騰睡醒,已經在指揮室新添的柔軟沙發上,抬起眸,對上雙熟悉的焦糖色眼睛。
即使眼睛裡麵是仿佛融化不了的冰雪,但因為顏色太過溫暖,讓人看著的時候,總忍不住想起融化了的楓糖。
阿言眨一下眼,一開心,忍不住對人笑起來,爬起來湊過去,小聲問:“還在忙呀?”
托尼頷首,沒有隱瞞的意思,讓開胳膊,給她看桌麵上攤開的視頻會議。
這其實是非常機密的東西,但既然統領沒有拒絕的意思,將領們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隻是不動聲色的抬起眼,多看那頭的小姑娘兩眼。
說實話,軟軟的人類小姑娘,對於追求絕對力量的機器人來說,並不能說是非常符合他們審美的女孩子。
但軟嘟嘟的臉蛋往桌上一趴,仿佛就能攤開一張餅,說話音調也輕輕的,和統領撒嬌的時候,也怪有意思的。
就……想養。
儘管這樣的想法並沒有說出來,但對於沒什麼情緒波動的機器人來說,麵容上一點微小的差彆都十分明顯。
托尼垂下眼,一下就看到了,“啪”的一下,按了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