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燦爛迷人的星空下,一匹駿馬在荒沙遮大地,觸目皆灰黃的小戈壁半沙漠地帶疾馳。
迎麵沒有涼爽的風,反倒滿是細密的沙塵,劈頭蓋臉地糊上來。
在大自然的凶威下,伊利也不得不用布巾裹住臉,隻露出眼睛,辨彆著方向。
逃出晉陽,他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從晉陽到雁門關,一路上的明月衛追殺封堵,讓他的傷勢變得更重。
所以一入草原百裡,伊利立刻尋覓了一處隱蔽地點,勉強壓製住傷勢,再走戈壁迂回。
無論斛律光會不會派手下出關追殺,都不得不防。
狂,狂的是刀法,而非不顧性命的狂妄。
隻要回到突厥王庭,將事情原原本本的稟告上去,他就完成了任務,甚至立了大功。
因為那枚暗黃晶石,絕對是武道強者所追尋的至寶。
伊利清楚,他的師尊“狂雷”赫哲年輕時遊曆漠北,就在沙漠深處看到了一座殿宇的輪廓,但那座殿宇被奇異的萬雷包圍,無法接近。
赫哲於雷霆之外盤坐,經三日三夜後,頓悟出雷刀九式,轉身離去,後神功大成,再去尋找,卻再也找不到神殿所在,奉之為“蒼穹”神跡。
這是師徒兩人最深的秘密。
正因為赫哲將這件事告之,並承諾大限之前會帶他去沙漠尋找神殿,伊利才會願意拜其為師,從此鞍前馬後,替其斬殺眾多對手,成功登上汗國國師之位。
這倒不是將晉升的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神跡上,而是伊利很清楚,正常情況下,他已進無可進。
宗師與大宗師看似隻有一字之差,但兩者之間的鴻溝,令人絕望。
他的銳氣在三戰赫哲之後,已然損失殆儘,唯有傳說中的神殿奇跡,才有可能助他邁出關鍵一步,趨至畢生追求的武道至境。
而現在,又出現了奇物。
伊利不是魔門中人,並不知道那是邪帝舍利,但身為宗師級的感應,第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這絕對是世上難尋的至寶,或許可以幫他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成為大宗師。
就像原劇情裡,爭奪邪帝舍利的也不僅僅是魔門,有來自不同國家,不同民族,不同勢力的五方勢力。
十幾位老爺爺的精元哦,這麼好的寶貝,誰不想要?
伊利遺憾於自己錯過了這個巨大的機緣,卻不悔恨,因為他要將消息散布出去,利用更多江湖強者對奇物的覬覦,除去斛律光。
在這個世界,朝堂和江湖沒有那麼涇渭分明,江湖勢力很多搖身一變,就能成為官方組織,但不代表競爭的減少。
恰恰相反,競爭反倒更加激烈,絕對沒有朝堂大官不敢殺這種說法。
在足夠的利益下,陰癸派和天蓮宗毫不遲疑地聯合刺殺北齊皇帝高湛,連皇帝都是照殺不誤,斛律光這位太尉又算得了什麼?
隻要以邪帝舍利為引,除去了斛律光,北齊的威脅性至少降低三成,突厥大軍南下,就能收獲中原人肥美的土地、無數的美食酒釀和貌美動人的女子。
伊利眼中露出冷酷無情之色,正思索著還要多少天就能徹底回到突厥的地盤,突然覺得身下的馬匹有異,立刻騰身而起。
“誰!出來!”
下一刻,胯下的戰馬雙腿朝前一曲,軟軟倒下,失去了生機,伊利於半空中旋風般轉身,望向後方。
“昂首攀南鬥,翻身依北辰,舉頭天外望,無我這般人。”
就見天與地的儘頭,隨著清朗的長吟聲,一道身影徐徐出現。
他穿著文士服,周身纖塵不染,一邊漫步走來,步伐似緩實快,一邊仰首望向漫天星辰。
“居然沒有騎馬,他是怎麼追上我的?”
“這中原的話雖然不明白什麼意思,但很大氣的樣子。”
伊利的文化水平,連聞采婷和旦梅都不如,自是無法聽懂,但那抑揚頓挫的聲音傳入耳中,再見如此出塵風度,竟是下意識仰頭看向星辰,隻覺得以往看習慣的星星,也變得燦爛奪目,無比美好。
“不好!”
這是文化人的精神壓製,當意識到這點時,黃尚的身形已經逼近了五十丈之內,伊利這才擺脫壓製,卻已經來不及,立刻拔刀。
錚!
隨著一聲清亮的刀吟,他的心湖重回井中月……對不起,串人了,他的心湖重回古井無波的狀態,準確地把握住來者的動向。
可這種狀態也就是一刹那,下一刻黃尚的身形,忽往左右以驚人的高速進行了七下晃動,就像多出七個化身來,虛虛實實,直接將伊利的心神鎖定給甩開。
這已不是雛形,而是真正的幻魔身法,融入了七大竅穴的爆發運用,更顯得精妙絕倫。
霎那間,黃尚在伊利的眼中“消失”了。
明明肉眼可以看到這人的逼近,但刀氣偏偏鎖定不了,就像是間於真實與虛幻的幻魔,這般大模大樣逼了過來。
而黃尚一入十丈之內,突然加速,倏然出現在伊利左側處,衣袖掃向他的太陽穴。
但就在這前一息,伊利竟閉上眼睛,旋身揮刀,帶起森寒淩厲的刀氣,刀鋒如有神助預示,砍中黃尚拂來的衣袖。
嘭!
兩人皆是灌注全力,沒有絲毫試探留手之意,也都被各自的雄渾氣勁,逼得向後退去。
黃尚飄然退後,身姿瀟灑,花間派傳人哪怕敗亡,發型都是不能亂的,但他單純論功力,確實遜色於伊利不少,退了足足三丈,才將勁氣完全卸開。
伊利則更不好受,他是普天之下第一個遭受天一真氣入體之人,隻覺得一股難以形容的詭異真氣沿著刀身掠來,鑽入體內經脈,直往頭部鑽去。
那速度之快,運行軌跡之詭異,令他不假思索地催動經脈內的真元,寧願傷及自身,也要將之排出體外。
如此一來,他明明功力占優,反倒被拂得反旋開去,一個踉蹌後才立穩,再擺開架勢。
直到這時,伊利才看清黃尚的樣貌,看著眼前這個年紀不到自己一半的年輕人,驚駭中透出一抹難以壓抑的妒忌:“你是誰?”
他希望聽到的,是中原最富盛名的年輕高手,但黃尚重新逼了上來,氣定神閒地開口道:“晉陽城內的一位教書先生……”
伊利愕然:“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