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哲彎刀一頓,使了個卸力的變化。
就在這刹那之間,黃尚的劍,已經分毫不讓地擊破紫雷翻雲所布置出的牢獄。
嘭!
刀劍相交!
這一擊,切切實實地展現出了他可與大宗師一戰的資本!
“第二招!”
感應到對方如此紮實的功底,和完全不似年輕人的千錘百煉,赫哲感到震驚的同時,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彎刀。
突然間,他的心中浮現出一絲不安,但轉瞬拭去,將殺意攀升到極致,發出長嘯。
雷刀第三式-紫電雷音。
這是狂刀伊利最後時刻手持雷刀,與黃尚拚死一搏的殺招。
但伊利沒有修煉到家,隻發出了前半招紫電,而現在赫哲則是率先動用後半招雷音。
對於許多人來說,雷霆最嚇人的地方,是轟隆隆的巨大聲音,那甚至可以追溯到孩童時期的恐懼,同樣是人類對於蒼天震怒的聯想,對大自然最深的敬畏。
於是乎,當雷音驟然響徹耳畔,是比補天閣感官壓製還要奇特的殺招,足以讓敵人頭暈目眩,難以自己。
毫厘之差,天差地彆,高手對決,豈容有絲毫的分神?
“第三招了啊!”
但黃尚沒有絲毫的分神,對那雷音充耳不聞,一劍直轟,與赫哲的彎刀再度對拚。
嚓哢!
一絲絲裂痕出現在了彎刀上,哪怕赫哲的真氣再高明,武器的材質太差了,依舊無法完全卸去力量。
而更讓赫哲動容的,是黃尚對於雷音的免疫。
這位縱橫天下,自認為無所不知的大宗師,突然意識到了,對手擁有某種自己都無法了解的奇功絕藝。
其實不是奇功絕藝,而是臨時性的超凡器官。
根據對魔種的探查,黃尚初步知曉了超凡器官的奇特性。
他的實力尚未到三星級巔峰,凝聚超凡器官還早,並且也沒有途徑。
但超凡器官的存在,卻讓他有了思路。
比如此刻,應對紫電雷音,他就根據魔種的玄妙,臨時性地將雙耳向超凡器官的方向提升。
這就是功聚雙耳的高配版,效果卻好了許多,險之又險地免疫了一次雷音。
其實如果赫哲再叫下去,他也擋不住,可大宗師一招失措,是不會繼續沒臉沒皮地連續施展的。
因此赫哲的震怒隻在一瞬之間,下一刻心湖就趨至絕對冷靜,刀勢再展。
雷刀第四式-狂雷破空!
這一招也是赫哲最標誌性的招式,當年他橫行天下,不僅是大草原上的武者,就連中原的高手,都罕有人能接得住他這一招,後來便冠以狂雷之稱,這個外號一直用到了現在。
而現在,狂雷驟現,那原本並不魁梧偉岸的身軀,在這一刻好似爆發了逆生長,嗖嗖躥高,給予人一種無限拔高,撐破蒼穹的感覺,然後一刀斬出。
這一招與雷刀九式初始的天雷動很是相似,都是極致的力量,但爆發力度又更深一層次,將天地之勢與自身相合,全部傾斜在一擊之中,難怪無數大敵都敗亡在這一刀之下。
“第四招!”
而黃尚口中計著數,身軀一閃,再度神乎其神地躲開了。
這並不是最佳的應對之法,等於將主動權拱手相讓,但雙方巨大的功力差距,確實不足以讓他連續硬接赫哲的招式,也唯有如此。
所以赫哲毫不遲疑,彎刀再舉,原本升到極限的氣勢,不可思議地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轟隆!轟隆!轟隆!
天空都仿佛隨之風雲變幻,似乎有朵濃厚的烏雲,將烈陽遮蔽,伴隨著五道連續的霹靂聲響,五道紫白交加的雷電之力,從烏雲中轟然落下。
雷刀第五式-天打五雷轟!
這正是昨夜對送戰書的炮王使出的一刀,說得直接些,就是連續施展五次狂雷破空。
想想屠夫的平砍連擊帶順劈,已經讓敵人難以招架,他一次性出五招,那更是威不可當。
黃尚再躲,能躲開幾下?
但令赫哲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黃尚一下都沒躲!
他展開紫雷劍,毫不遲疑地連出五下驚蟄,連為一體,迎了上來!
以強對強!
以攻對攻!
寸步不讓!
嘭!嘭!嘭!
當雙方狂猛暴烈的氣勁連綿不絕,將所在的地麵轟得一片狼藉,最終化作一道洪鐘大呂般的聲響時,兩人各自震開。
赫哲一個騰身落於地上,黃尚則震飛出去,腳下落地後,還犁出了兩道長長的痕跡,噴出一口鮮血。
少部分突厥人歡呼起來,但大部分卻是靜悄悄的。
因為這些人可以看到,明明占據上風的赫哲,看著手中的彎刀,臉色陡然變得極為難看。
那種前所未有的陰沉,是他們從未在這位最接近蒼穹的半神身上看到的。
黃尚笑了。
他開口道:“看來你發現了,從你換上了這柄刀開始,這一戰的主宰者,就不是你,而是我!”
“實際上,我考慮了三種可能。”
“第一種,你為了怕彎刀損壞,換了一柄新的武器,這種可能性是很低的,畢竟驕傲如狂雷,不會在連續兩次未戰而回後,再主動在自己心中留下挫敗的陰影!”
“第二種,你依舊保持原武器不變,那無所謂,我有把握十招斬斷那件破損的兵器,基礎目的也就達到了!”
“而最後的第三種,你將計就計,換了一把更差的武器,用來克製我的布局,這種可能性是最大的,因為之前木杆可汗對你不信任,突厥大軍更被我殺得士氣低落,無論是出於自信心,還是要重振士氣,你都要用最威風的方式,將我斬殺!”
“現在,作繭自縛的滋味怎麼樣?”
彆說赫哲聽得臉色終於大變,旁觀者們都感到一股寒意。
對於人心的掌控!
對於大宗師的掌控!
突厥武士聽不懂漢語,有些茫然,斛律光則無比慶幸,這是他們晉陽一方的戰友。
夜襲隊中,炮王則道:“聽見沒,這才叫攻略!”
柳下惠看著那道背影,露出了迷醉之色,輕輕點了點下巴:“是的,這才叫攻略……”
黃尚此次確實運用石之軒的天賦,將一切算計到極致。
早在看到突厥大軍之時,他就在思索,如果自己與狂雷赫哲正麵一戰,有什麼優勢?有什麼劣勢?
似乎什麼優勢都沒有,全是劣勢。
論功力,他遠遠不如年近百歲的赫哲。
論招式,他初創天一心法、幻魔身法和芒種驚蟄兩劍,與赫哲打磨了不知多久的雷刀九式,顯然落於下風。
論境界感悟,就算他擁有黃裳的宗師基礎,此後又有種種際遇,能在年紀輕輕比肩頂尖宗師,就已經十分了不起。
但後來,他發現了自己唯一的優勢——
武器!
他的紫雷劍,核心是與戰神殿相關的奇石,然後又由此世最強的武者,破碎虛空級彆的向雨田親手打造,已經超越了原本的雷刀,說它是這個世界第一神兵,都不為過。
看來看去,他唯有武器占優。
那麼這一戰所有的因素,都圍繞著武器展開。
這畢竟是中武世界,除非原本就是赤手空拳的,比如寧道奇和石之軒,或者如畢玄那般徒手武器都可,否則就算是強如宋缺和傅采林,都還是要武器的。
他們的武道就在於刀劍上,真要沒了武器,他們也不可能全憑劍意刀意跟敵人交戰,必然大受影響。
隻是正常情況下,大宗師又怎麼可能失去武器?
你要真能斬碎宋缺的刀,毀去傅采林的劍,那與擊敗擊殺他們,也沒有兩樣了。
但這一戰,黃尚就成功地設計了,讓赫哲一步一步踏入這個陷阱,最終自己“斷”了自己這把刀!
“現在你明白了嗎,我不光是要斷你的刀,而是要殺你的人!”
當與赫哲再度四目再對,黃尚嘴角揚起一抹鋒芒畢露的弧度,身形一縱,陡然撲出,揮出目前最強的一劍。
驚蟄!
當刀劍第七次碰撞,哪怕赫哲的真氣拚命挽回,但紫雷劍核心的那塊奇石,綻放出璀璨奪目的輝光,破銅爛鐵刀終於支持不住,寸寸而碎!
黃尚的長嘯響徹四方,這句話他在突厥大營前喊過兩遍,那時突厥人隻當他是狂妄得不知所謂。
但這一回,再也沒有人將之當成空口白話:
“狂雷赫哲,準備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