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風沙停歇。
白衣邪王來到無情麵前。
無情身邊,是癱倒在地的了空。
以了空原本的武學境界,即便發現了散人與邪王之間的真實關係,也不至於如此不堪。
這是佛心已破。
如同原劇情被畢玄破了武道之心的曲傲,淪為戰力計量單位,已是廢了。
連一位佛門高僧,在毒液病毒的感染下,都變成這副模樣,情緒大起大落,小小的小小的打擊都受不住,普通人更加不堪。
病毒傳播,確實可怕。
不過更可怕的,還是人心。
黃尚原本以為,複仇者四人組拿下,圓桌騎士解決,智者的爪牙就被清理乾淨了。
但從無情的記憶來看,遠遠不止這些。
這位智者沒有組建團隊,依舊是獨行輪回者,並且不是明麵上的十強者,沒有受到大眾的關注。
可她在暗地裡,已經聚齊了不少小圈子,論起綜合勢力,固然比不過賞金公會和契約商會龐大穩固,卻已足夠驚人。
因為在許多輪回者心中,她是一個與人為善,樂於伸出援助之手的“仙子”。
她的外號,稱為姑射(yè)。
出自《莊子·逍遙遊》中,“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
大名鼎鼎的姑射仙子,仙女的代指。
簡直玷汙這個名字。
但架不住人家敢取,彆人會信。
在得到無情後的諸天曆練裡,她一邊利用無情的心靈異能,刷取任務,賺取輪回點和契約之力,同時慷劇情勢力之慨,讓其他輪回者也跟著喝湯,塑造了人見人愛的人設。
這種套路,倒有點像天龍世界中,黃裳發布任務,大家都有收獲,所以劇情結束後,月關身邊團結起了一大批星級輪回者。
而黃尚隻做了一個世界,姑射已經做了六七個世界,再加上美貌無雙,男人不免要動一動管鮑之交的心思,積累起來的小圈子,就十分可怕了。
同時,她的手中儲存著大量的契約之力,便順理成章地和契約商會勾搭上,才有了這次對賞金公會高層的狙殺。
如果狙殺成功,姑射再進一步,從幕後來到台前,儼然是輪回者中的一方大勢力了。
當然,隻要不是能一直躲在主神殿裡麵的後勤輪回者,勢力再強,也沒有萬無一失。
賞金公會大不大?
後門團隊強不強?
三位十強,壕氣衝天,還不是差點撲街?
同樣,姑射就算聚攏了上百輪回者,也沒用。
跟著她進入這個世界的,不會有多少。
剛才所殺的七個人,不是全部,卻也至少是一半了。
而這時,麵上帶著驚愕的無情,就像是觸發了某個早已設計好的指令,開口道:“前輩殺光我們,是準備願意屈從於天意命運,永遠限製在這個小小的天地麼?”
白衣邪王看著他,目光冷漠。
無情神色同樣冷漠。
明明身前之人隨時可以捏死他,沒有七情六欲的他也完全感覺不到害怕,僅僅是遵從主人姑射的命令,加以說服:“前輩,我們不是敵人,你殺光我們,也無法讓‘散人’和‘邪王’重回一體,隻有進入戰神殿,得到一切武學的源頭《戰神圖錄》,才能破碎虛空,徹底擺脫天地的束縛。”
白衣邪王沉默片刻,身形一轉,來到了第一輛改造車中,很熟練地坐在領導的後座。
地上的了空胸膛起伏一下,無情依舊麵無表情,完全沒有險死還生的慶幸,從懷中取出一個膠囊,伸手一拋。
其他六輛改造車,嘭的一聲縮小,收入到膠囊中。
它們用不到了。
無情輪椅自動向前行去,在沙地上留下兩道痕跡,丟下一句話:“大師,你還能起身嗎?”
了空猶如一具被惡行契約的人偶,晃晃悠悠地起身,茫然地跟了上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更不知道佛門有什麼資格與這位抗衡。
或許唯一的希望,就是邪王真的進入戰神殿,然後破碎虛空離開。
無情開著車,載著邪王和了空,往沙漠深處而去。
整整一個小時後,確定他們真的進入沙漠中,四道身影才從半空緩緩落下,看著被沙土覆蓋了大半的遺物盒,眼神怔然。
換成彆的場景,看到一地遺物盒,無人撿取,輪回者保證興奮得無以複加。
但這一次,他們的臉上隻有死灰色。
一時間,連撿遺物盒的力氣都沒有。
因為兔死狐悲。
刀疤臉七人曾被他們嬉笑為舔狗,因為姑射對他們說過,組建團隊後的四名正式成員正是他們,刀疤臉七人舔到死,也頂多成為預備役隊員。
可現在沒區彆了。
眼前的場麵,很可能就是他們不久後的下場。
畢竟姑射已經算計得麵麵俱到,無情心靈感應,了空情緒探測,雙重保險。
是的,帶上了空,就是將他當成一個邪王的情緒探測器。
了空體內有毒液病毒,最是刺激世界意識,從之前慈航靜咖的大戰中,邪王代天行罰,正是了空引起的大禍。
帶上他,無疑是雙重示警。
怎麼看,邪王都該先殺了空,再殺輪回者。
但眼前的一切,證明了任何人都低估了邪王的“病”。
這個“病”,已經到了完全無法揣測的地步。
隻看心意。
合心意的,可以順著。
不合心意的,你人沒了。
“分道揚鑣吧!這事我不乾了!”
正在這時,一人卻突然出手,閃電般將七個遺物盒收入囊中,然後轉身就要走。
這個人相貌平平,但穿搭十分醒目,一身藍色的衣服,上下都是深藍,右手持有一把紅色的長槍,左手端著一麵綠色的刺盾。
藍紅綠。
經典三原色,搭配在一起,彆提有多衝了,更為誇張的是,此人的臉上,還跟印第安土著似的,左右各畫了三道油彩,對應三種顏色。
而直到他熟練地搶了遺物盒,準備跑路,另外三人才如夢初醒,齊齊將他攔住:“林光英,你乾什麼?”
林光英臉上的油彩往上一揚,露出一個明知故問的神色:“乾什麼?走人啊!我不願意當她的隊員,還不行麼?”
三人怒喝:“當不當隊員當然隨你,但姑射拜托我們的事情,還沒完成,你就想跑?忘恩負義,算不算男人?”
林光英笑了,油彩扭曲起來,像六條小蛇:“忘恩負義?姑射讓我在長安城外的大坑裡,搶走瘟者的遺物盒,那是冒著被天打雷劈的生命危險的,我本來不想去,她用來激我的就是忘恩負義!行啊,上上個世界我確實欠她人情,但這回我用命拚過了,早就兩清了!”
三人不由語塞。
林光英咧嘴一笑,繼續道:“換成一個男人,你們還會是這種態度麼?呸,你們不是記得恩情,你們就是饞她的身子,但老子的命,比一個整天搔首弄姿的女人要值錢!”
三人反駁不了,惱羞成怒:“那你把遺物盒留下!”
林光英丟出五個字:“有本事來搶!”
轟隆!
話音落下,一發能量炮已經打來,他刺盾一揚,四名剛才還要團結在姑射身邊,成為四男一女友好團隊的夥伴們,頓時戰作一團。
按理來說,同為三星級,除非是十強者,擁有壓倒性的強橫實力,否則想要以一敵三,都不容易。
畢竟輪回者之間的能力千奇百怪,誰知道對方會不會擁有克製自己的能力,誰又知道對方三個人在一起,有沒有配合後威力大增的手段,同星級中,雙拳難敵四手,不是沒有道理。
林光英同樣無法硬抗,他也不需要硬抗。
因為那些繞開刺盾,轟在身上的力量,統統被吸收進了藍色的衣服中。
他臉上的藍色油彩頓時變長,然後又飛速縮短,那消失的部分,就加成到紅色和綠色的油彩上。
頓時間,林光英手中的槍盾威力大增,殺得左右退避。
“該死的,彆被他吸收轉化傷害!”
“不用管,我們全力攻擊,這種承受定有極限!”
三人先是大驚,然後又施展出更為強大的攻勢。
思路沒錯,可林光英並不是要擊敗三人,僅僅是離去。
他埋頭硬衝,竟是勢不可擋,眨眼間就到了沙漠邊緣。
唰!
不料就在這時,一道雪亮的光芒劈下。
當那道刺骨的寒意劃過眼前,將他的頭發睫毛鼻毛全部削下時,林光英才剛剛察覺,駭然一摸,就見除了毛發外,臉上的三道油彩都隨之消失。
“僅僅一擊,就突破了我承受的上限?”
林光英腳步立刻停下。
自從那一夜,在一群輪回者裡搶奪走瘟者的遺物盒,他就打開了新天地的大門。
他的能力,出自於苦行僧,就是將外界的磨難,化作自身的力量,豈不是在混戰中,搶奪遺物盒的最佳手段?
確實,這種吸收傷害,加以轉化的能力十分好用,但最為凶險的,是難以把握承受的極限。
以為能抗,結果不能,下場就是三寸照片,笑容燦爛。
所以林光英在臉上塗抹三道油彩,作為能量警戒線。
當三道油彩你長我短,深入淺出的時候,證明無妨,可以隨便浪。
當三道油彩越變越淡,就必須從心。
現在不是變淡,直接消失了!
林光英頓時從心地停下,朝著光芒揮來的方向看去。
首先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柄武士長刀,刀鋒折射的沙漠的烈陽,璀璨無比,然後卻是一身破破爛爛,猶如乞丐的武士勁服,形成鮮明的對比。
接下來,一個長得很像吳鎮宇的男子出現在麵前,睜開的雙眼一片泛白,披散著的頭發,隨著黃沙輕揚。
“契約商會!”
林光英第一時間卻落在這瞎子的腰間。
那裡正懸掛著一塊金色腰牌。
就像是人人夢寐以求,代表著各星級最強的橙色卡片一樣,金光流轉,貴氣非凡。
這是身份的象征。
代表著低星級最強大的兩方勢力,契約商會的象征。
“無敵!是刀者大人!”
“傳說中最強的十強者!”
另外追來的三人,看著這個瞎子,露出敬畏和警惕之色。
他們這麼一說,林光英想起來了。
此人正是十強者中最富盛名的一位,外號無敵,殺人不用第二刀,有許多人將他奉為十強中的最強,低星級最厲害的輪回者。
當然,十強者本就是民間所評,所謂排名根本不存在的,至於最厲害,那要怎麼評價?
比如刀者就殺不了行者,能說明行者比刀者強麼?如果不算,那又憑什麼說無敵最強?
現在更沒想到,無敵居然是契約商會的成員。
“能有偌大的聲名,被傳為最強,恐怕也是契約商會在幕後推動吧!”
即便心中吐槽,林光英也不禁向往,更加不敢動彈。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誰不希望做那個最強的男人。
但現在麵對無敵的刀,那滋味就不好受了,唯有放下劍盾,乖乖投降。
“嗬嗬,閣下的能力相當不俗,如果願意入商會,未來也是一位十強者!”
下一刻,輕笑聲響起,略略衝淡了刀的煞氣。
一位戴著眼睛,身穿西裝,清清爽爽的男人走了出來,腰間同樣掛著一枚金色的腰牌,看似與西裝不配,卻又有股奇異的協調感。
林光英看著他:“怎麼稱呼?”
西裝男子微笑:“舊的名字不想再用,新的名字不太好想,認識我的人,稱我為劉無名。”
“無名?你怎麼不叫雄霸……”
林光英心中吐槽,又沉聲問道:“那麼契約商會大人物,找上我們,是什麼意思?”
另外三人走上前來,與林光英並肩,看向這突然出現的兩人,嚴陣以待。
搶遺物盒,屬於內部矛盾,現在則是一致對外了。
劉無名卻道:“不要誤會,我們是姑射的盟友,請看。”
話音落下,他的手中浮現出一根銀白的長纓,好似姑射仙山上的飛雪。
其內能量波動,林光英四人也從星紋空間內取出相似的銀白長纓。
嗡!
雙方的銀白長纓同時亮起,一道美妙動聽,溫柔善良,仿佛集合世界一切美好的聲音響起:“對不起,我太天真了,那麼多朋友被害,我真的好沒用……”
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