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百骸每一個竅穴,都綻放出奇特的波紋,向內坍塌收縮,向外圓潤光滑,變成了完美的球體,將所有照過來的強烈火光,都原封不動地反射回去。
融!返!道!
三式齊用的黃尚,周身如波紋蕩漾,任憑火焰焚燒,強光透體,爭取到了短暫的喘息時間,然後出招反攻。
他的左手抬起,速度極為緩慢,五指掌心攤開,烈焰升騰,光焰無量,形成一輪昊日;
他的右手揮出,速度極為快速,五指輕盈飄渺,清水流淌,冰霜凝聚,形成一輪明月。
“太陽真火,焚天灼地,光耀大千,毀滅中蘊含生機,是萬象生發之始!”
“太陰真水,玉宇澄清,流淌大千,恒常中趨於死寂,是萬象寂滅之終!”
“生!”
“死!”
“輪轉!”
黃尚雙手一旋,日月光華隨掌而動,原本已經變形扭曲,無以為繼的仙門,突然裂開,變成了兩座形態迥異的仙小門。
仙門分裂,日月生死仙小門!
紅孩兒衝殺進來,看得怔住,又露出恐懼之色。
連門都要生寶寶?
門媽媽?
嗚嗚嗚,這麼過分的嗎?
“這孩子的思想,也太危險了,心靈也太脆弱了,活了百年,都經不起風吹雨打!”
黃尚一眼就看出了紅孩兒所想,暗暗搖頭。
仙門分裂就分裂,跟生寶寶有什麼關係?
難不成還是母子平安,一下子生了個雙胞胎,然後自己祭天了?
咦?這麼一想,好像還有幾分帶感……
無論想沒想多,仙小門都繼承了母親的遺誌,開始發威。
左邊的仙小門正如昊日,灼熱躁動,散發出無窮光輝,右邊的仙小門則如明月,清冷寂靜,流淌著萬古光輝。
對立的雙方互不衝突乾涉,仿佛存在於獨立的平行空間,卻又如兩麵磨盤,一正一反地對麵前的六丁神火,反複絞磨起來。
“喝啊!”
紅孩兒是牛脾氣,眼見火雲槍刺穿了對方的防禦神通,眼見著要見鮮血決生死,豈能被阻止,拋開寶寶雜念,一槍接著一槍,攜帶著無窮光火,再度刺激過來。
一點寒芒先至,然後槍出如加特林!
好家夥,那六丁神火揮灑得,簡直就像是不要操控一般,下方的火焰山沸騰,為之呼應,那滾滾岩漿東逝水,火花燒儘英雄,方圓數百裡的地貌都被改變。
如此一來,仙小門居然又被壓製下去,日月輪轉,處於僵持之中。
“六丁神火不是這麼用的,紅孩兒身上還有彆的情況!”
黃尚此時已經完全確定,這年輕人不講武德……呸,是這紅孩兒有古怪。
紅孩兒在火焰山得地利加成,戰力直逼妖聖,那是完全正常的,來時就有判斷了。
但現在的爆發程度,何止是一般的妖聖?
如果是換成三藏上場,保證被逼得使用金蟬脫殼,不然金蟬就熟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好吧,他就是妖,這實力突飛猛進的背後,肯定有所蹊蹺!
百忙之間,黃尚掃了一眼遠處觀戰的牛魔王,發現這老牛的眼神莫名期待。
顯然,牛魔王是知情的,曉得紅孩兒有如此強大的實力,才會自己不出馬,依舊信心滿滿。
現在雖然出現了偏差,佛經被贏了回去,但紅孩兒的戰鬥力,還是讓他老懷大慰,一副望子成龍的表情。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黃尚好奇心起,調取九靈元聖的功力,施展渾身解數,借助著六丁神火的滔天壓力,開始連連進擊。
這是進一步完善不死七幻,衝擊神魔逆境的好機會。
於是乎,雙方各展奇招,不斷突破原有的上限,鬥得精彩絕倫。
不過相比起紅孩兒的六丁神火,色澤越來越趨至於純紅,熱量滾滾上升,黃尚自身的氣機則反之變得越來越淡薄,整個人空空洞洞,存在感無限下降,卻又在醞釀著一切可能。
不死幻法!幻!
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幻?
我讓你看到的,就是真實,你沒有看到的,則是虛幻!
當紅孩兒的火雲槍一頓,突然感到把握不住對方所在時,他就已經重新立於不敗之地!
“這和尚用的是什麼神通?”
不遠處,牛魔王和鐵扇公主目不轉睛地看著,越看問號越多。
紅孩兒一波強攻猛打,沒能拿下對方,已經令他們驚詫非常,現在雙方在火焰山上空來回交擊,彼此間的距離隻有丈許不到,卻有種各打各的奇特感覺。
紅孩兒火焰燎原,一槍接著一槍刺出,連綿如暴雨,下方的火焰山岩漿衝天而起,為他助威,所過之處,驚天動地,震撼心靈。
可對麵雙手斡旋,生死輪回,在戰鬥中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轟擊碰撞的次數越來越少,讓紅孩兒的落空越來越多。
漸漸的,雙方各自錯開,好像是兩個位於不同平行時空的存在,通過剪輯拚接在了一起。
如果是輪回者,肯定會大聲疾呼:“你們不要在打了啦!”
三藏看得頗有感悟,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一切有為法,如夢亦如幻!”
鐵扇公主則意識到紅孩兒完全落於下風,緊張地抱住牛魔王的胳膊:“大王,嬰嬰他會不會有事?你出手啊,賭鬥都結束了,佛經也還他們了,還講什麼規矩?”
牛魔王確實有參戰的衝動,但他握住混鐵棍的五指鬆開又捏緊,捏緊又鬆開,如此往複,最後還是決定稍安勿躁。
“這一戰對我兒至關重要,隻要他能借佛門之手,徹底修成六丁神火,就能完成青牛哥哥的囑托!”
“我們要相信他,這和尚藏頭露尾,不敢動用真身,贏不了我兒……”
話音剛落,黃尚雙手一圈,兩道燦爛的光束射出,奇妙偏斜,一前一後轟在紅孩兒身上,打得他七竅生煙,真火從鼻腔中迸射出來。
“三無大師牛逼!”
徒弟們大聲叫好,三藏頷首一笑,牛魔王夫婦終於徹底色變。
但不等他們護犢子,紅孩兒火雲槍一擺,又反擊回去。
這回產生了驚天動地的交擊。
可與一開始勢如破竹的火光相比,現在的強弱已經顛倒。
不死印法中展開的日月相融,生死輪轉,生生不息的意境,在兩座仙小門內積蓄出浩瀚的威能,形成兩道指劍,針尖對麥芒地刺在了火雲槍尖上!
噗!
沉悶的聲音響起,火雲槍與劍指交叉凝固,生死之力在兩者之間衝刷來去,彈指刹那間,就經曆了數十個來回。
“不好!”
紅孩兒也麵色劇變,意識到了什麼。
他的六丁神火確實強大,配合上火焰山綿延了五百年的火勢,頃刻間爆發出來的極端威力,相信三界之內沒有幾位大能可以正麵毫發無傷地抵擋下來。
但可惜,正如孤陰不長,獨陽不生,他一味的毀滅死亡之意,終究比不上黃尚的生死輪轉,上合天道,下合萬靈。
於是乎,六丁神火本身的死亡衝擊,被不死七幻的返借去,再轉化為向生之力,此消彼長之下,他的鋒芒被一點點挫敗,到了這最後的絕殺時,早就不剩下一半,偏偏還不自知。
知道就已經晚了,內返外合的力量,在槍尖上瘋狂爆發開來。
哢嚓!
火雲槍寸寸碎裂,直至槍杆,紅孩兒尚且來不及反應,就見對麵修長的五指探了過來,按在他的天靈之上。
“住手!”
威嚴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於耳邊炸響,與牛魔王還有些相似,缺不屬於牛魔王。
“果然!”
這聲音六耳獼猴聽過,還有過幾次短暫的接觸,黃尚身軀微微一震,五指依舊收縮,失去武器的紅孩兒,完全掙脫不開他的五指之間,被拿了起來。
“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而下一刻,牛魔王和鐵扇公主才撲了過來,臉上的惶急,完全是父母模樣。
他們真的沒想到,紅孩兒會敗得這麼快,這麼慘,連出手救援的機會都沒有。
黃尚自然沒有痛下殺手,隻是擒住了這娃娃,看著他周身的六丁神火熄滅,對應的下方火焰山也停止了噴發,最後才看向雲端上的一道身影。
“青牛!”
正是太上老君的坐騎,出關時點化的青牛,此時化作人身牛首,身披盔甲,從雲端落了下來,與牛魔王並肩而立。
三藏師徒來到黃尚背後,看向對麵的牛牛組合,岩漿滾滾,火焰依舊沸騰的火焰山上,展開對峙。
這場賭鬥,目的不純,背後竟然還有黑手!
“是閣下將六丁神火交予這小娃娃的?”
黃尚看看青牛,再看看牛魔王,露出實錘的質問。
實際上,早在五百年前,六耳獼猴與牛魔王交鋒時,他就通過法不傳六耳,聽出牛魔王的修煉路子,在體內凝聚出九個小型黑洞般的漩渦,大力吞噬天地元氣,與丹成九竅的九轉金丹,有很大聯係。
當時黃尚就懷疑,是不是青牛給開小灶了。
青牛雖然是兕,與大力神牛不是相同的品種,不過也算是遠親,照顧一二很正常。
可那畢竟是點撥,與牛魔王本身的強大息息相關,現在把如此強大的六丁神火,完全傳授給牛魔王的兒子紅孩兒,就是過界了。
老君也不會允許的吧!
雖然現在老君並不會顧忌這等小事……
對於這個問題,青牛避而不答,反問道:“你是佛門哪位尊者的化身?”
黃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青牛一震,然後才意識到,對方念了個佛號,並不是真的阿彌陀佛。
你就說不告訴不就完事了,乾嘛這麼拐彎抹角的,跟佛門交流就是麻煩!
他露出不耐之色,也不廢話了,指著紅孩兒道:“我傳他六丁神火,是有緣由,事關我兜率宮隱秘,不方便告知,請大師將孩子還我們!”
牛魔王也認錯了:“往聖僧高抬貴手,老牛就這一位獨苗!”
黃尚卻是不理,看著青牛:“火焰山乃人界之力,此次火山爆發,方圓萬裡都受波及,怎的與我們無關,閣下如果不說出是非曲折,這孩子我就要帶回去,嚴加管教了!”
青牛看著下方赤地千裡,一時間也是無可奈何,遲疑了片刻,傳音道:“我們回不去兜率宮了,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