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當事人淡然輕鬆,旁觀者緊張壓抑的奇怪氣氛中,壽宴進行到尾聲,最高潮的部分即將上演。
“報!樓外有鄉老聽宣!”
“何事?”
“啟稟王上,今年東來郡一春無雨,恐夏月乾荒,特來啟奏,請國師祈一場甘雨,普濟黎民。”
“原來如此!三藏大師,寡人敬道抑僧,隻為當年求雨,我朝僧人未嘗求得一點,幸天降國師,拯援塗炭,今你與國師賭勝求雨,若你得勝,寡人便重建寺院,若國師勝,那你便東行去吧,無論如何,祈得一場甘雨,濟度萬民,都是美事啊,哈哈!”
畢竟是國王,比賽前還整了套流程,以名正言順的理由,讓雙方比鬥。
三藏和虎力大仙同時出列,齊齊行禮道:“王上英明!”
兩者並肩而立,再同時往五鳳樓前而去。
煌卡看著,隱於暗處的輪回者也看著。
一邊是青梅的佛門,一邊是天降道門。
是青梅竹馬又敗給天降……
還是天降的新鮮也無法撼動青梅的地位?
讓我們拭目以待!
五鳳樓對麵,已經建起了兩座高台,都是有五丈高。
其中一座高台四周,有序地插著二十八宿旗號,頂上放一張桌子,桌上有香爐,兩邊有燭台,還有鐫刻雷神名號的金牌,書寫雷霆都司的鐵牌,錄有五方蠻雷使者的木樁等等。
這一套擺設,是正宗的道家祈雨流程。
三藏識得厲害,眼神微微一動,收起了小覷之心,猴子也開口道:“且慢!你與我師都上壇祈雨,怎知雨是你的,還是我的?”
虎力大仙吼吼一笑:“簡單,待得一上壇,我以令牌為號,一令響風來,二令響雲起,三令響雷閃齊鳴,四令響雨至,五令響雲散雨收。”
猴子磨了磨牙,偷偷對著三藏道:“師父,如果見勢不妙,就用天龍抽他!”
三藏斜了他一眼。
儘出歪主意,我佛豈是這樣的?
正在這時,虎力大仙立住,突然伸手一邀:“大師遠來是客,請!”
三藏趕忙道:“阿彌陀佛!貧僧豈敢專先,還是國師先請!”
開玩笑,但凡比鬥,都是先手輸一半,當我傻嗎?
“大師請!”
“國師請!”
“大師,這麼膽怯心虛?”
“國師,這般瞻前顧後?”
“嗯?(取出木劍)”
“唰!(掀開袈裟)”
眼見說著說著,要脫衣服了,國王那邊趕忙派出內侍,傳達命令:“兩位請同時祈雨,各分東西!”
雙方這才罷休,同登高台。
虎力大仙左腳踩右腳,一記瀟灑的梯雲縱,直上高台,袖中還飛出數十張黃紙書就的符紙,擺在案桌上,從左到右,以三清為首,道家各神將依次在列。
三藏則樸實無華得多,就在背後一抹,將紋身拉了下來,化作一條小白龍,給了個眼神。
身為西海龍王的三太子,你懂我的意思吧?
小白龍自然是懂的,不就是下雨嗎?
他還真不會。
沒辦法,彆看這布雲降雨在電視劇裡,隻是龍王打幾個噴嚏就行的,實際上真正的流程要複雜許多。
原劇情裡,這場祈雨出現的仙神,有風婆婆、推雲童子、布霧郎君、鄧天君、雷公電母、四海龍王,一共十位。
悟空上天,一一疏通關係,才將祈雨安排妥當。
比鬥的背後,是無數人脈的動用。
相反,虎力大仙明明是正規祈雨,偏偏沒有反應,到了悟空這裡,隨便耍耍就有仙神配合,就更真實。
規矩是死的,仙神是活的,為了照顧少數種族,都是可以酌情處理的。
所以現在,小白龍也開始求援於自己的爸爸,西海龍王!
必須要各江海湖潭的龍王,才能私事公辦,協同天上的風雲雷雨五司,降下一場完整的大雨,單單是龍子,完全沒有那個權力。
就在小白龍拚爹時,虎力大仙已經老老實實地執著木劍,開始踏罡步鬥,念動咒語。
“五帝五龍,降光行風,廣布潤澤,輔佐雷公,五湖四海,水最朝宗,神符命汝,常川聽從,敢有違者,雷斧不容……”
一邊念誦,他一邊將一張張符籙在燭上燒了,又劍走龍蛇,揮手寫下一道文書,點火焚之。
這是正統的五雷法,以道家身份上應天庭,稟告玉帝,由玉帝批示後,再招各個工作人員下來降雨。
呼!呼!呼!
正如之前誇下的海口,當第一塊令牌展現時,虎力大仙負責的東方,已經刮起了狂風。
天空之上,風婆婆到達,扯開皮袋。
虎力大仙滿意地點頭,又執令牌,燒了符檄,撲的一下,隻見空中雲霧遮滿,正是推雲童子,布霧郎君開始工作。
緊接著是雷公電母……
前戲完畢後,隻要龍王就位,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而對比起來,西邊的和尚靜悄悄。
“小白龍,你爹行不行啊?”
猴子急了,匆匆躍上雲端。
就見小白龍正在那邊敬酒。
杯口壓得很低。
這麼卑微嗎?
沒辦法,四海龍王物質富有,身份尷尬,天庭眾仙神都是心知肚明,因此下雨這個很有油水的活,雖然表麵上是四海龍王主辦,但暗地裡的門道有很多。
與其供奉給這過氣的老龍王,還不如將雷部眾將的腰包塞足!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西海龍王真要來了,他們或許還會給幾分麵子,區區一位三太子,又算什麼?
更何況天庭如今跟佛門明爭暗鬥,這取經團隊的要求,必須敷衍著,不能完成。
可就在這時,那毛臉雷公嘴的和尚躍上雲端。
“齊天大聖!”
不知是誰帶頭一聲喊,一群仙神嚇得狼狽奔逃,做鳥獸狀就要散開。
那蓋世凶威,籠罩在天庭頭頂五百年,彆說他們小神小仙,即便是玉帝,也是威望大減!
終究還是鄧天君有領導風範,輕輕一咳,提醒道:“這是假的!”
呼!
雷公電母這才停下,風婆婆從麻袋裡鑽出來,推雲童子和布霧郎君放開彼此的後背。
猴子不管這些,躍到鄧天君麵前,齜牙咧嘴:“喂,你為何不打雷下雨?”
鄧天君端詳著猴子,冷冷一笑:“那道士行的是五雷法,上祈天庭,降下甘霖,你們行的是什麼,龍子法嗎?”
不知是看著小白龍可憐兮兮,還是心頭有一股莫名的火焰躥升上來,猴子勃然大怒,揮起如意金箍棒:“那你們也不該折辱我師弟,能下就下,不能下俺老孫打到你們下!”
“你大可試試!”
鄧天君也怒了,真把道家護法神將不當神將了是不是,你這冒牌貨也想逞威?
好家夥,天上風起雲湧,這是直接乾上架了。
事實證明,猴子走後門的目的雖然沒能達成,卻也成功攪局。
下方的五鳳樓前,狂風一亂,雲霧收歇,雨水並沒有如約降下。
“果然是佛門行徑……”
虎力大仙輕咦一聲,掐指一算,看向三藏這邊的目光就有些冷肅,再度仗劍念咒,添香燒符,打下令牌。
“飄諸太華命公賓,上帝有敕急速行,收陽降雨頃刻生,驅龍掣電出玄泓,我今奉咒急急行,此乃玉帝命君名,敢有拒者罪不輕……急急如律令!”
後世念咒,無論是什麼咒語,都要加上急急如律令,好像這是標配,其實不然。
這是屬於加急的命令,根據字麵意思也能理解,事情太急需要立即處理,猶如律令奔走一般。
律令,是雷部裡跑得最快的一隻鬼的名字,把這位快遞員召喚過來,就是要加急特快,送到命令!
轟隆!
虎力大仙這麼一操持,天上再度風起雲湧,這回一條黑龍也從遠處飛了過來:“諸位慢來!慢來!”
那龍鱗黑得如此純粹,與小白龍形成鮮明的對比,一瞧就知道,正是小白龍的親生父親,西海龍王敖閏了。
西海龍王管理西牛賀洲的下雨事情,正常情況早就該到,這回是暗中觀察,被迫現身。
可西海龍王很快發現,自己的出現並沒有頂什麼事,因為虎力大仙的敕文化作一道光柱,直衝向上,竟是飛上天界,再穿過三十三重天,到達了一處無窮高遠的地方。
“那裡是離恨天?”
“我們這點小事,怎能驚動太上道祖?”
眾仙神大驚失色,剛要追回那急急如律令,就發現情況不太對勁。
彆說他們,下方的三藏師徒、大力國師、煌卡與眾神魔,都感到那祈雨的咒言,似乎巧合地碰上了一層屏障……
先是焚天紫火蔓延,然後是戰爭印記的傳播。
這一切的地點,都發生在兜率宮裡!
那是太上的道場啊!
就在眾人震驚莫名之際,一根黝黑的棍子突然探出。
“嘿!”
一位大猿神躍了出來,發動法不傳六耳神通,鎖定方位,隨心鐵杆兵搗出,在虛空裡砸出一個碩大的窟窿。
頓時間,不用再胡亂猜測,兜率宮裡那場混亂的大戰,印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