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帝乙反倒最忌憚西岐。
另外三位老臣卻是心中有數,姬昌的父親,也就是上代西伯侯姬曆,是被上代商君囚禁殺死,原因正是忌憚西歧勢大。
雙方還有親戚關係,姬昌的母親是帝乙之妹,渭水迎娶,傳為佳話,後來姬昌剛剛出生,上代商君以想看外孫的說法,讓姬曆帶著尚在繈褓中的姬昌進京,然後以莫須有的謀逆罪名,將姬曆抓捕入獄,不久後殺之。
有用嗎?
屁用沒有!
事後證明,這種做法是極為愚蠢的,不僅無法解除威脅,還讓大商陷入不義的被動境界,其子姬昌長大後更是勵精圖治,西岐不弱反強。
這就是不斬草除根的後果,可想要斬草除根,又談何容易?
諸侯之間互相姻親乃是常事,彆說庶出,連嫡係子弟都是眾多,西伯侯姬昌現在更有七十幾子,一把年紀了還勤耕不輟,讓帝乙好生羨慕,再過十年,能湊夠一百個兒子都說不定。
既然姬曆之死,讓雙方結了深仇,姬昌賢名越盛,越是順服,帝乙越是害怕,他認為其他諸侯雖然有野心,但頂多是擴展諸侯國,希望權力永固,唯有姬昌可能威脅到中央權力。
隻是他想到自己父親做的事情,又叮囑道:“然姬昌賢名已成,不可輕易殺之,你們要勸新帝,隱忍為上……咳咳!”
他說到一半,想到了壽王有勇無謀,剛愎自用的脾氣,不禁再度劇烈咳嗽起來。
等到氣息平順後,帝乙看向聞仲:“太師,你去問一問受德和子啟,登基大典時,八百諸侯都要朝京,他們準備作何應對。”
“是!”
聞仲知道,這是最後的考驗了,並且陛下對於壽王繼位,也產生了一些動搖,否則根本不需要問。
也是壽王近來表現太過不堪,再加上大典上的混亂,令帝乙不得不多想。
父王重病,作為兒子,自然等候在大殿之外。
同樣是並肩而立,相距不遠,這回壽王的雙眼緊緊盯著腳尖,臉色微微蒼白,竟然連一下眼神都不敢往黃尚這邊遞。
直到聞仲來到麵前,開口將帝乙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對八百諸侯作何安排?”
壽王一怔,換成以往,以他的脾氣,那肯定是順昌逆亡,管你什麼四大諸侯,不服就殺。
但他剛剛犯了錯誤,此時聽到這個敏感問題,立刻違心地道:“孤自當團結八百諸侯,令四大諸侯各領二百諸侯,令天下順平,國泰民安。”
聞仲沉默了一下,緩緩地道:“這就是壽王殿下所言,可想清楚了?”
這是暗示,聞仲雖然對壽王感到失望,但畢竟教了他這麼多年,不僅是君臣,更有師生之情,私人感情上,偏向是很明顯的。
可壽王此時已經自亂陣腳,哪裡會多想,聞言點點頭:“正該如此!”
聞仲看向黃尚:“子啟殿下呢?”
黃尚閉上嘴,並不回答。
聞仲有些奇怪,再問了一遍,才見他微微搖了搖頭道:“我不知如何管理八百諸侯,當遵聽帝命,為國為民,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壽王一怔,看了過來,聞仲更是為之動容:“殿下!”
這個答案,是真的不爭。
聞仲原本根本不相信,大皇子會不要帝王的寶座,隻認為那是以退為進的策略,好贏得眾臣的好感,此子心機深沉,遠在壽王之上。
沒想到啊,他居然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當聞仲轉身離去,回到殿內向帝乙稟告,壽王驚疑不定地看了過來,低聲道:“你到底要什麼?”
黃尚歎了口氣,有種不被理解的淡淡憂傷:“孤早就說過,微子啟不愛當帝王,對帝王之位不感興趣,你們為何就是不信呢!”
壽王感到十分荒謬,然後又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孤就是不信,帝位誰不要!”
他拒絕相信,自己夢寐以求之物,卻被另一人棄之敝履,關鍵是真要這樣,那他這段時間的努力豈不是笑話?
黃尚道:“受德,你覺得自己會是一個好的帝王嗎?”
壽王毫不遲疑地道:“當然!”
他倒不是說謊,而是真的這麼認為。
隻是他心中的好,與廣泛認知裡的好,有億丁點差距而已。
黃尚道:“你願意向上天立誓麼?你若能成為一個好的帝王,我則全心全意輔佐於你!”
“等孤稱帝後,第一個就弄死你!”
壽王心中咬牙切齒,臉上卻堆起笑容,凝視著他:“聽了兄長此言,孤是真的錯怪你了,孤願意向上蒼立誓,成為一個好帝王!”
黃尚笑笑,目光對了過來:“我會確保你的誓言,成為現實!”
兩人視線相對,壽王的視線突然凝固,因為他驚駭欲絕地感到,對方的眼中有兩道漩渦,將他深深吸入進去。
“來吧!來吧!”
“不!!!”
雙方的頭頂上,玄鳥振翅,互相較量。
原本的差距是巨大,十倍的壓製,根本不存在反撲的可能。
可在近來數次打擊下,大皇子如日中天,壽王每況愈下。
到了這一刻,終於首度形成反壓。
哪怕隻是暫時性的壓製,卻也決定了一切。
黃尚使用六道輪回化身,在保持微子啟皮膚不變的情況下,神移轉位。
“第二件皮膚,紂王!”
“來!!!”
……
當聞仲向帝乙彙報,去而複返之際,就見大殿之中,微子啟毫無變化,依舊是一副賢王之相。
關鍵是壽王,不知兩者說了什麼,臉色竟重新恢複紅潤,更出現了昂然的自信。
他的目光明澈,氣度截然不同,有種一夕之間,大徹大悟之感,看向微子啟的目光,就像是帝乙看向比乾,透露出真誠的親近和信任。
聞仲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想到了帝乙的磨練,終於心悅誠服,撫須讚道:“天佑大商!天佑大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