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芽沉默了一瞬,卻果斷昂頭,“不瞞你說,我在清風樓裡時,就懷疑你了。”
沈淮不動聲色,示意她說下去。
“我隻是個無足輕重之人,曹小姐與邱小姐縱是賭氣,也不至於那樣大張旗鼓地為難我,”蘇芽陳述事實,繼續道:“尤其曹小姐有備而來,先行綁了我娘,我左思右想,她們如此費心,所圖絕非是我。”
她先前那句說曹青媛帶走顏氏的話時,劉三點的腦袋就轉過來了,此時更加清晰地說出曹青媛綁走顏氏,劉三點頓時站了起來。
小船被他弄得亂晃,劉三點卻不顧,急問道:“她將你娘綁去了哪裡?你怎地還有心思來追我?快去快去!”
他在船上前俯後仰地晃著,四肢揮舞得想個笨重的甲殼蟲,卻一疊聲地喊著讓蘇芽快去快去,卻無暇接續說快去哪裡。
沈淮回身抓住他手臂,將他摁在船艙裡,“劉先生,莫急,蘇芽已經將她娘接回家了,這才有功夫找我問罪。”
“叔,我娘在家,暫且無事。”蘇芽也安撫道:“我與大人物向來沒有交集,今日遇到最厲害的人物,也就是周公……沈翰林了,邱曹兩家為難我,隻有可能是因為知道了他在我家療傷的事,是想透過我去找他。”
沈淮在旁追問:“何以見得便是找我的?”
“曹青媛逼問我當日一起藏在廂房裡的人是誰,你說是不是你?!”
蘇芽咬牙,單憑這裝傻充愣的本事,他就定是真沈淮無疑,為官之道已初見端倪。她此時有一槳砸過去的衝動,反正她想救的隻是劉三點,不包括此人。
“哦,那還真是我。”沈淮笑道:“這就對了,你有話就說出來,憋在心裡,遮遮掩掩、吞吞吐吐的,好受麼?”
蘇芽深呼吸,這可是他自己要聽這直來直去的質問的——
“你跟趙慶有恩怨,被淮安城的大人物記在了名冊上,所以才隱姓埋名。”
“你要找劉叔救命,又要躲避趙慶的姻親,於是逼著我給你報信畫圖,你利用我,跟蹤我,還說什麼‘交易’,其實你連幫我救小軍都是一步算三步,隻為了給你治病當幌子。”
“火候做足了,你就帶著劉叔走了,以後哪怕有人循著清江浦的事情追過來,也隻道是我家請了劉叔來給小軍醫腿,跟你半文錢的乾係都沒有。”
“你回了周宅醫治,便覺得孫婆礙事了,於是對她趕儘殺絕,卻毒發半途,自己露了蹤跡,被人堵在清風樓裡,又連累我送你上梁,弄了個平地消失,這才被曹青媛抓住了我的把柄。”
“以曹家的勢力,她若想盤查清江浦的事情,又需費多少功夫?你長得不醜,但凡見著你的都難免要有些印象,總比彆人更容易被打聽到蹤跡,因著在薛家救人的那一出,自然便能問到你的可疑。她們便把薛二貴抓進牢裡,催著薛二婆娘來找我,想用我來釣出你的蹤跡。”
“這時候你前麵的安排便起了作用,你隱姓埋名、深居簡出,他們摸不到周宅,便隻能抓住我娘來逼我。”
這些想法,自清風樓被曹青媛為難逼問之時,就藏在蘇芽的心裡,此時連珠炮似地說出來,連一個磕絆都未打,轟得劉三點張大了嘴。
“原來這就是我在你心中的樣子,”沈淮臉色難看,哼道:“是,你說的其中有一些事屬實,可是我聽說你跟你娘當初是救了劉先生的,所以你要不要聽聽劉先生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