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都沒用,儘力走出去才有希望。
她一邊尋著方向引路,一邊想著:難道他是在船艙破洞之前將木槳探至水下,就是因為發現了船底有動靜?之後激她和劉三點先走,是故意留下斷後?
明明是個看起來冷淡高傲的人,為什麼總是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如果她沒有中途發現異常,如果她沒有遵循一念之間的想法返回去,那他會怎樣?
還說什麼“總有生機”,帶著兩處刀傷和驟然內力儘失的身體泡在冰冷的河水裡,不知道他哪裡來的生機,果然是彌留之際說胡話了。
雖然今夜危險是因他和劉三點而起,可是這樣的仗義依然讓蘇芽倍覺招架不起,心中的焦急越漲越高,她根本就壓不下去。
失去意識的人總是比平常更重些,沈淮個子又高,常年習武的人縱是看著挺拔勁健,實際上也是格外有份量。劉三點沒有武功,蘇芽腿上傷口起疼,兩人架著沈淮走了一會兒,就都倍覺疲累不堪。
雪上加霜的是,身後的河麵上開始亮起了蜿蜒的火光,至少八艘小船在散在河麵上,漸漸往這邊搜過來。
前方依舊是走不完的灘塗,劉三點歎道:“完了完了,這下完了,跑不掉了。”
蘇芽不吭聲,隻是把沈淮的重量往自己身上又攬過來一些,腳下儘量再加快。
劉三點跌跌撞撞地幾乎是被拖著往前跟,一邊走,一邊不停地往後看追兵的進展,終於慌得腳下一個踉蹌,帶著沈淮和蘇芽一起摔到地上。
“我不行了,小芽,”劉三點在地上翻了個身,自暴自棄道:“小芽你趕緊走,不要管我們了。”
“叔,彆喪氣,我們還有機會,”蘇芽壓根兒不準他放棄,迅速爬起來,又扯著沈淮的胳膊往上拉,一邊咬牙鼓勵劉三點,“還沒到絕境呢,劉叔,你當年被人殺到河裡,不都撿回命來了?”
“那不一樣,我那是真的走到了絕路,運氣好才絕處逢生,”劉三點隻好爬起來繼續,但是心意堅決,“可你不一樣,你不用往絕處走!聽叔的話,快回去,你娘還在家裡等你。”
提到了顏氏,蘇芽心裡難受,可讓她在此時放棄兩條性命,卻又決然不行,她抿緊了嘴不應聲,隻是扯著人都站起來,繼續走,拚命走。
“蘇芽,走。”
沈淮或是被那一下摔醒了,身體終於直起來一些,腳下踉蹌了幾步,慢慢停住,將手臂從二人的肩上收回來,沙啞的聲音乾得似乎下一刻就要裂開來,卻道:“蘇芽,你先走,帶著劉先生一起走。”
“彆說廢話,走投無路的時候,我自然會走。”蘇芽伸手去扯他手臂,要拉著他繼續跑。
沈淮低頭看著她的手,卻笑了笑:“你是不是被我剛才的話感動了,所以不舍得放開我了?”
“有什麼好感動的。”
“不是讓你先走的那句,”沈淮被她扯著走,卻說,“是在河裡的那些話。”
蘇芽手上忍不住又用了些力氣,“那些含含糊糊的胡話,我都沒聽清楚。”
“蘇芽,聽不清楚也沒關係,忘了也沒關係,”沈淮抬起右手,在她扯著自己的手上輕輕拍了拍,就像她的腿被船艙碎木卡住時,輕拍她的後背時一樣,“那些都是我自己想說的話,你不必有顧忌。”
蘇芽回頭看了他一眼,這時他的臉上再無笑意,眼中隻有幽深的情緒,認真地看著她,“蘇芽,聽明白了就聽話些,帶著劉叔回去。”
他終於站住腳步,將手臂徹底從她手中抽離,聲音又恢複一貫的冷淡,“我現在又恢複了,殿個後還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