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沈淮若無其事。
“公子,淮安鎮守太監李正來了,”高峻看了看蘇芽,補上後半句,“帶著薛軍。”
“薛軍?”蘇芽驚訝,薛軍怎麼會和李正在一起?
“還真是個不省心的,”沈淮沉沉一笑,也不知道是說誰,卻轉向蘇芽道:“正堂後麵有個隔間,你去將你娘和劉先生都帶過去,無事不要出動靜。”
看來沈淮也是判斷李正為劉三點而來,蘇芽沒有廢話,轉身出去了。
李正五十餘歲,麵白無須,未語先笑,一眼望去,和氣得不行,完全沒有宦官應有的橫行之氣。
他見麵先道叨擾,言道:“日前不知沈大人的身份,更不知道蘇家小院受你照應,因而多有冒犯,今日我是賠罪來的。”
說著,李正便拿眼緊盯著沈淮。
由來清流最看不起內臣,多有見麵不聞聲、聞聲不回應之況,這私宅又是沈淮刻意避居的所在,今日他卻直接登門來,話說的好聽,姿態卻實在算不得怎麼友好。
沈淮少年成名,還半道認了皇親,此後又灑脫離京,頗有視榮華如糞土之態,備受清流推崇,今日便是露個清高冷臉才是意料之中。
太監本是皇家奴才,最是善於察言觀色的,如今李正雖是淮安地頭蛇、漕兵皇上皇,卻全賴皇帝的信賴才得此富貴。如今遠離了皇宮,自然絕不會為自己埋雷,是以今日卻不敢對沈淮拿起架子,該做的事情要做,卻將話說得格外好聽。
此後是禮是兵,隻在應對之中,李正盯著沈淮,又是揣摩又是期待,全看沈淮怎麼回應。
“公公何出此言?”沈淮仿佛全然不知他心中盤算,拱手笑道:“你鎮守淮安,諸事繁忙,今日竟肯親自登門,是沈某有失遠迎。”
說著往正廳一讓,灑脫自如,竟如待旁人無異。
李正不由心中大為妥帖,笑眯眯地跟沈淮進了正廳,待到見著沈淮也在客座相陪,不由更是滿意,便把手向外麵一招,對沈淮道:“實不相瞞,咱家今日登門,起初卻是因這個孩子。”
門外勾頭駝背,走進一個瘦小的少年,卻不是薛軍又是誰?
沈淮視線淡淡地在薛軍身上瞥過,對李正點頭笑道:“公公此話怎講?”
“日前咱家為尋一人,便用這個小子做眼線,”李正也笑道:“昨日他從蘇家出來後,竟當街到處尋我的人,口口聲聲稱要投奔於我。可咱家如今已知道了沈大人的身份,又豈會隨便收了他?這才著人用心尋你,看看此人是否收得。”
“投奔?”沈淮點頭道:“此人與我也不算有什麼瓜葛,隻是兩次援手幫了他一把,昨日下人還道他不辭而彆……不知道他是預備怎麼個投奔法子?”
“竟是個如此不懂事的東西嗎?”李正驚訝道:“他求到我麵前來,說要淨身入宮,給自己掙個前程。”
自請淨身,入宮去做太監,謀此前程?
這薛軍,還真是思路清奇。
沈淮望著薛軍的頭頂,沉沉地笑了,這等資質,當初竟要蘇芽為他費那許多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