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弋不太想去遊湖,主要是他帶著三個孩子,一齊擠到遊船上,那麼小的船,三個孩子除了大魚兒都是調皮搗蛋的,萬一給船弄翻了,他一個人再會遊泳、體力再好,也沒辦法一下子撈三個孩子。
一個是他親妹妹,兩個是小玉親弟弟,嚴弋本就謹慎,一想到遊湖有風險,他搖著頭沒答應。
“不行,太危險了,我一個人看不住你們三個,萬一船翻了,你說我怎麼救?”
越不讓坐船,小魚兒越想坐,“可是好好的船怎麼會翻呢?”
“是船就有可能翻,你又怎麼能保證船不翻呢?”
小魚兒:……他是不能保證。
小魚兒氣鼓鼓的說:“那我們去湖那邊繞到大門口,不能坐船,我看看彆人坐船總可以吧。”
“那行吧。”
這點小要求還是能滿足他的,嚴弋說:“繞一圈我們就回家了哦。”
回去看看小玉回來了沒有。
四個人慢慢的沿著湖邊的碎石路走著,離遊船碼頭越來越近了。
這會天氣確實不錯,風漸漸停了,太陽也從雲層裡出來,湖邊多了幾對小情侶。
今天周末,嚴弋想,要是能跟小玉一起,帶他們三個倒是能坐船遊湖。
湖裡有幾條小遊船,有家長帶小孩的,也有小情侶,他們五個人,也得坐兩條小船。
星星肯定要跟小玉一起,他還是得帶著大小魚兒,所以,跟小玉一起坐遊船的心願,估計要等這三孩子大了不黏人的時候。
還要等那麼久啊……
嚴弋暢想的時候,小魚兒突然指著遊湖碼頭的方向說:“姐夫,你看碼頭上,和那個比你還高一點的大哥哥說話的人,是姐姐吧?”
嚴弋:……
“胡說八道,這麼遠,你怎麼能看出他比我高的?”
輸什麼都可以,身高是不能輸的!
碼頭上的男女都隻能看到側臉,那女孩的身形他隻掃了一眼,就知道是小玉了。
小玉對麵的男人看著和小玉的身高比例,那礙眼的男人最多跟他一樣高,絕對不存在像小魚兒說的那樣誇張。
他悄悄呼出一口氣,又暗罵自己是個大傻缺,這時候計較的好像不該是身高這麼愚蠢的問題吧?
大魚兒要過去,“哥哥,姐姐怎麼來公園了,我們過去找姐姐吧。”
小魚兒從鼻腔裡哼了一聲說:“你們看那個大哥哥都開始排隊買遊船票了,他要跟姐姐坐遊船,我們乾嘛要去打擾嘛,姐姐一生氣,我們就沒晚飯吃了。”
星星說:“跟姐姐說話的大哥哥又高又漂亮,隻要漂亮,應該不是壞人吧,而且姐姐說過,彆人有事的時候要有眼力,不要去打擾,所以,我們還是不要過去打擾了,就安靜的等著不好嘛?”
嚴弋:……“嚴星小朋友,你這以貌取人的想法很危險哦,而且這麼遠,你怎麼知道他長得好看還是醜?”
星星:“哼,能讓姐姐都同意坐遊船的男人,怎麼可能不漂亮?”
嚴弋:……他竟說不出反駁的話。
眼看著那個男人已經排到了窗口,大小魚兒好著急,他們隻想嚴弋哥哥當姐夫,不想陌生的男人靠近姐姐。
大小魚兒問嚴弋要怎麼辦,是上去跟姐姐打招呼,還是眼睜睜看著姐姐跟彆的男人劃船。
嚴弋猶豫了一下,小玉的直覺一向很準,她能跟那個男人坐遊船,應該是覺得他沒有危險。
而且如果不是事出有因的話,小玉不可能有那個心思,把他跟弟弟妹妹扔家裡,跟彆的男人在公園裡劃船,肯定有事情要談。
對象之間是要相互信任的。
這樣想通之後,嚴弋決定暫時不要打擾,找個地方等小玉上岸好了。
“你們彆瞎操心了,你姐姐是有事情要跟人談。”
他四處看了下,不遠處的小坡上有個涼亭,那上麵視野好,“我們去涼亭那裡等你們姐姐吧。”
等爬到坡上的小涼亭,一大三小都趴在亭子座椅的美人靠上,眼睛一錯不錯的看著下方的碼頭。
齊刷刷的四顆漂亮的腦袋,特彆惹眼。
有路過的遊客都忍不住頻頻回頭,“你們看,那一大三小不知道是誰家的,好好看哦。”
……
孟景年原本打算找個茶樓,安安靜靜的談,再不濟公園坡上的小涼亭裡,也比遊船上好。
實際上,孟景年暈船,尤其是小船,越小越不行,上去他就天旋地轉,他總覺得是踩在無根的浮萍上。
但是他水性很好,部隊裡每次遊泳比賽,他都是第一名,就是不能坐船。
也不是說不能克服,但是在這種平穩性不好的小船上,他是一點戰鬥力都沒有,估計就連他小表妹,都能輕易給他踹到湖裡去。
不過到了湖裡,他的作戰能力不比陸地上差多少。
孟景年心裡好笑,他真是職業病,到哪裡都打量對自己有利的作戰環境,可是,這是跟小表妹一起,要作戰能力做什麼,周圍又沒有壞人。
要認親,他已經很緊張了,不想在更讓他緊張的遊船上交談。
孟景年協商道:“要不我們找個茶樓談呢?”
找茶樓就救不到表姐了。
事情要分輕重緩急,現在當務之急,是要追上嚴弋的表姐。
謝小玉道:“那不行,我又不認識你,得找個我覺得安全的地方。”
小表妹還挺機靈的,孟景年笑:“你覺得遊船上安全嗎?”
謝小玉點頭,再不上船,表姐他們的遊船就開遠了。
她道:“我會遊泳,如果我發現你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我就把你踹到湖裡去,你遊的肯定沒我快。”
孟景年失笑,小姑娘有警惕心是好的。
但是她傻的可愛,真到了水裡,就是兩個成年男人一起,也鬥不過他,何況一個小姑娘。
不過她說遊船就遊船吧,隻要能給她帶去安全感。
來之前他跟周成風打聽過謝小玉的家庭情況,她母親是被養父母從車站撿到的棄嬰,後來跟養父母脫離關係,而他的姑姑恰好是在車站丟的。
再加上謝小玉和祖母一個模子刻出來,不是親表妹他都不信。
小表妹要是知道他們是表兄妹,是不是跟他一樣激動?
他克服了心裡障礙上到小遊船上,半開玩笑的說:“等一會你就知道,你是沒機會把我踹下船的。”
他又不是壞人,他是來認親的。
謝小玉跟著上了遊船,心裡嗬嗬嗬……等一下他就知道,她會不會給他踹下船。
會不會給他踹下湖,那就要看嚴弋表姐會不會落水了,既然真命天子都來了,哪裡還輪得到心機男去救表姐。
……
稍早一點上了遊船的明之慧,一點遊湖的心情都沒有。
她跟洛誌青是從小定下的親事,後來洛家工作調動搬來了平城,她跟洛誌青見麵不多。
家裡出事之後,洛家寫了一封信要解除婚約,明家接受了,並且回了一封信,同意解除婚約,約定以後各自婚嫁,兩不相乾。
本來以為她跟洛誌青再不會有交集,家裡平反之後,洛誌青給她寫信,說有她表弟的消息,約她來平城見麵,還說具體情況隻能見麵再談。
明之慧唯一的姑姑明筠的婚事,她聽父親說過好多次。
明家跟嚴家不對付,但那時候還不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明筠不知怎麼的,京城數一數二的大美人,家世又好,偏看上了嚴家的老四。
爺爺氣得吐血,說如果她要嫁,就跟明家斷絕關係。
明筠說她一定要嫁給心愛的人,爺爺把家產一分,將祖母的那份陪嫁都給了姑姑。
還說明家不貪媳婦的嫁妝,這是祖母留給女兒傍身的陪嫁,讓姑姑帶走,從此以後,不許姑姑再提是明家的女兒,爺爺也舉家搬去了蘇州。
過了幾年,表弟出生了,姑姑寄了照片、寫了信想跟爺爺和解,但是爺爺不許任何人給姑姑回信。
姑姑依舊三個月一封信,後來爺爺去世,爸爸忍不住給姑姑回了一封信,說爺爺去世的時候,手裡握著的都是姑姑從出生到上學的相冊。
爺爺說:“可惜沒有阿筠出嫁的照片。”
從姑姑出嫁,兄妹、父女到死都沒有再見過一麵,一直是爺爺和爸爸心裡的痛。
明家有海外關係,祖上是做生意的,後來被說成是資本家,家也抄了。
爸爸一直很後悔,說不該給姑姑回那封信。
不回信,就不會讓小姑子偷去舉報,姑姑也不會死。
爸爸到死都沒有原諒自己,囑咐她有機會去看看姑姑,給姑姑掃掃墓,還說如果可以的話,來看看表弟。
爸爸說:“不管上輩子什麼恩怨,希望你們這一輩的人,都好好的。”
爸爸去世後,她一開始挺絕望的,以為要留在農場過一輩子,可是半個月前,她突然接到家裡平反的消息,回到蘇州,還順利拿回了部分房產。
明家落魄後,明家親戚恨不得從她身上咬塊肉下來,不可能好心幫忙平反。
明之慧想來想去,有可能是小姑父暗中幫助的。
她本想去京市找找小姑父一家,恰好這時候接到洛誌青的信,說他在平城看到她表弟了。
明之慧便決定先過來找表弟。
如果表弟不想認親,她也不會糾纏,就算回去,在爸爸的墳前,也好說一聲,她去看過表弟了。
明之慧手裡隻有表弟周歲照片,就算表弟現在站在她麵前,估計她都不認識,隻好先來見洛誌青。
但是洛誌青從見麵開始,就不提表弟,她已經沉不住氣了。
“洛誌青,你說有我表弟的消息,我才來平城,現在請你告訴我,我表弟在哪?”
“之慧,你彆急,我肯定會告訴你,你看,從我們倆見麵開始,天氣就開始好轉,風兒啊也停了,陽光也照耀在湖麵上、你的發梢上……”
洛誌青是個文藝青年,以前明之慧還挺欣賞他,覺得他身上有種文質彬彬的氣質,乾淨清透。
不過她跟著爸爸住牛棚的那幾年,看到跟洛誌青一樣的青年,被辛苦的勞作磋磨之後,還說什麼微風、陽光照耀,呸,大家隻想來個不冷不熱的天氣,好叫臉上的皮子少曬蛻幾層。
更希望來幾場雨,能稍微歇歇酸痛的手腳。
洛誌青沒有下過鄉,他是體會不到真實的生活和他的詩是不一樣的。
明之慧感覺自己跟他已經沒有任何共同話題了。
“你打住吧。”明之慧打斷他,“我隻想知道我表弟在哪。”
洛誌青沒有氣餒,不過不再中二了。
他誠懇的說道:“之慧,當初解除婚約是形勢所逼,不能怪你、也不能怪我,我們倆都是受害者,我希望我們能繼續婚約,儘快結婚。”
“這是我們全家商量出來的結果,我父母是很開明的,不會提你家成分不好的問題,你也沒有父母了,等組建家庭之後,我家就是你新的親人。”
明之慧跟著父親下放幾年,看多了洛誌青這種道貌岸然偽君子的嘴臉。
無利不起早,好端端想起她來,是看中她家退回來的房子和門麵了吧?
也是,她一個孤女,這麼大塊肉,不被惦記才怪呢。
對付這樣的狗皮膏藥,直接拒絕是不行的。
明之慧笑問道:“真的嗎,不過我父親有遺言,找到表弟之後,退還的房子全給表弟做彌補,我回城正好找不到工作,那就嫁到你家吧,你知道我小時候生活條件優渥,你得請個保姆洗衣做飯,還有啊,不能跟你父母同住。”
她是故意這樣說的,洛誌青什麼嘴臉,很快就能拆穿。
明之慧表弟家,洛誌青了解過,絕對不會貪圖明之慧的東西。
她這樣說,大概是要測試一下他的真心,如果他都同意了,明之慧一定特彆感動。
等結了婚,夫妻兩個同心協力,血肉都融在一起,還分什麼彼此。
洛誌青說:“可以的之慧,那我們商量一下婚期吧,我看下個月就不錯,你家裡也沒人了,就通知下你表弟,他不來你也彆傷心,我們家親戚多,婚禮會熱鬨有麵子的。”
明之慧:……這男人不按常理出牌。
正常人看到女方如此蠻不講理,不是應該拂袖而去,接著找下一個他心目中賢惠的對象嗎?
明之慧換了個策略,直接拒絕他。
“實際上,我已經有心儀的對象了,他在我下放勞作的農場,對我嗬護備至,我已經準備接受他的追求,隻能拒絕你的提議了。”
洛誌青:“你那是報恩,不是愛,沒有愛情基礎的婚姻是悲劇,我們倆才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他深情款款,“而且,你是在我們分開之後才跟男同誌有接觸,既然你跟我坦白了,我還不至於小氣到為這點小事生氣,實話不瞞你,這期間我也跟幾位女同誌有過相親經曆,希望你也不要介意。”
明之慧氣餒,他怎麼跟個狗皮膏藥一樣,幸虧是他家主動退婚的。
她嘗試了兩種方案,都沒有給狗皮膏藥嚇跑,實際上,她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心儀對象。
既然裝不過他,明之慧也不裝了。
她說道:“我不會跟你恢複婚約,既然你不肯告訴我表弟的下落,我也不求你,我自己找。”
反正她現在沒有工作,出行證明開了一個月,她就住下來,登報、找人,她不信一個月的時間,在平城找不到表弟嚴弋。
明之慧站起來奪過狗皮膏藥手裡的船槳,要劃到岸上去。
洛誌青不給她,“之慧,你不要賭氣,你不會遊泳,掉下去著涼了可怎麼辦,快把船槳給我。”
明之慧氣的要死,爭奪中,兩人都沒有察覺到,有另外一艘小遊船,已經朝他們的遊船靠近,就快挨上了。
……
另外一邊,孟景年上了遊船後,發現謝小玉的注意力一直在前方的遊船上,那個遊船也是一男一女,可能是來遊湖的小情侶。
而且,謝小玉上船之後,拿著船槳不停的朝著對方的船靠近。
孟景年聽周成風說,小表妹有對象了。
等跟表妹認親後,要去會會她對象,看看對方人品怎麼樣,好的話還好,要是不好,孟景年頭疼。
還沒認親,他就開始操碎了心,小表妹在跟前,她卻心不在焉,
小表妹的注意力還在前麵遊船的男女身上,孟景年忍不住道:“謝同誌,彆看了,你能先聽我說話嗎?”
謝小玉眼睛一錯不錯,如果前麵友誼的小船一翻,她就必須把表姐的真命天子踹下水,這個很重要啊。
“彆急,我猜一會前麵的小船要翻船。”
孟景年:……
他發現,謝小玉更關心彆人的遊船,他突然想到,前麵遊船上的男人,不會是她對象吧?
他跟小表妹認親,恰好碰到小表妹來公園抓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