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學上講,人在經曆重大傷痛或者打擊,又或者痛失所愛時,通常會經曆一個完整的悲傷過程。
這個過程分為五個階段:否認、憤怒、協商、絕望、接受現實。
顯然對於鐘泰然來說,他還停留在第一階段,他並不想承認女朋友的副人格代替了主人格。
何況就他所知,立夏一直拒絕催眠,不是主觀的而是被動拒絕。
鐘泰然跟Dr.Wong打電話聯絡,後者告訴他一個事實:“作為一個副人格,Summer的防備心很強,警惕心非常重,她完全進入不到催眠狀態,你也是心理醫生,你應該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我可以幫她的其實很有限。”
多重人格障礙的治療中,除了要配合一定的藥物,家人朋友的關心,催眠也是在世界上公認適合的治療方法。
鐘泰然跟立夏說:“如果你擔心,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我保證催眠之後隻是問幾個問題。”
立夏搖了搖頭:“我也試過放鬆,但是他催眠不到我,關我什麼事?”
她又不傻,虛無之人的事情從開始就跟她說過決不能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否則她會失去最重要的東西。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不過立夏猜可能是她這種死而複生的能力。
那她就更不能被催眠了,能被催都要努力不被催,再說她其實還沒做什麼事情打斷催眠呢。
“閉上眼睛一片漆黑,鼻子裡聞得是薰衣草熏香,我躺在價值一兩萬的躺椅上,隔壁是給我催眠的Dr.Wong,哪來的光,哪來的門,又哪來的什麼樓梯?我想象不到,這種事你不能怪我。”
立夏是個講究實事求是的人,儘管她做的是聽起來很玄幻的事情,然而她的缺乏想象力講究事實的邏輯思維讓她成為了不易被催眠人士中的一員。換句話來說,她的潛意識和表意識都不相信催眠。
這是她的個性決定的,經曆讓她不輕易相信彆人,何況是催眠這種類似把身家性命交給彆人的事。
有一個隨時在坑她的虛無之人已經夠夠的了。
第一次失敗的催眠過後,王醫生出於她對香味的敏感,撤掉了熏香,並且讓她試著躺在沙發而不是躺椅上,連之前的音樂都換了,他試著讓她不要置身事外,儘量想象自己深入其中……
說來也是很巧,王醫生給她放的古典樂明明不是很有名的曲子,可她在徐某某那裡聽過,開頭幾個音節就渾身寒毛直豎,頭腦清醒得不得了,整個過程基本上是這個樣子的:
閉上眼,想睡覺,眼皮漸漸黏上。
音樂響起,滿腦子都是眼前模糊血紅一片,玫瑰花香,脖子疼,徐文祖那塑料感十足的聲音:“親愛的。”
然後就眼睛睜開,醒了。
放鬆,放鬆個西瓜。
其實她做法醫之後,並沒有少解剖,更血腥的場麵都見過,但偏偏就是對她眼前視力模糊時的畫麵記憶猶新。
短短不到七天的旅行,度日如年。
隻不過你讓她回憶詳細的細節,她又不是很記得了,隻是記得那種無助、恐怖、驚悚的感覺。
還有一部分不能言說的……算了,不想提。
總之,連續的催眠失敗,讓作為專業醫生的王醫生也有點為難。
他提出可以借助藥物的幫助,心理學家是不能開處方藥的,但是精神科醫生卻可以。
鐘泰然、王仲軒都是心理學家,楊巧敏是精神科醫生,試試讓楊巧敏幫立夏開一點藥幫助她進入狀態也是治療的一種手段。畢竟多重人格障礙的過程通常會很漫長,催眠會使醫生更快更全麵的接觸人格。
立夏理所當然地拒絕了這個請求。
那之後她在王醫生那裡連水都不喝了,之前她也沒在那裡喝過東西,她的習慣是自己買瓶水喝到一半帶上去。
這樣就會顯得並不突兀。
在外人看起來這樣顯得很神經過敏,兩輩子生活在韓國的立夏卻覺得這很重要。
第一世讓她懷有陰影的度假村裡咖啡和功能飲料都是看起來沒毛病的,第二世作為法醫,她接手過很多被性·侵,強jian的案例,那些受害者她們喝的也不都是酒,很有可能是清澈見底的礦泉水,接著就是一場噩夢。
而由於大韓民國出色的執法人員和法官以及神奇的法律,往往這樣的事情最後都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結果崩潰的隻有受害者本人。
後來立夏就在老師的教導下漸漸學會了所有的案子都準備好充足的資料,在法庭上以專業人士的隻是和證據來反駁律師,哪怕是判得時間不長,她也一定要把這些垃圾送進監獄。
以致於時間一長她還出了名,辯方律師一聽是她接的案子,往往都會勸嫌疑人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