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盛世剛洗了把臉,估摸著手表也該拍完了,正要出去,就看見鏡子裡多了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雙銳利的眼睛毫不斜視地盯著他後背。
盛世抿了抿唇,把手擦乾淨。
這才轉身道:“顧總好,您是來盯梢的麼?我說過了,我不會陪你見什麼……”
話說到一半,眼角餘光掃到了顧天遠手裡的拐杖,眉頭一擰,終於變了臉色:“……這拐杖怎麼回事?你腿傷了?”
顧天遠身體很好,也不屑學那些浮誇做派,除非受傷,否則沒理由忽然用上拐杖。
顧天遠心裡知道盛世是在關心他,可他強硬慣了,從來學不會賣慘,咳嗽了一聲,板著臉道:“扭了而已,死不了。”
其實不是扭的。
是和盛世吵架那天精神恍惚,沒留神走上濕地板滑摔了。
顧天遠見盛世不說話,隻拿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望著他腿,心裡彆扭得厲害,忍著疼,丟開拐杖走了兩步,粗聲粗氣道:“說了死不了。”
盛世咬唇,不願意承認自己關心他還被他發現。
半晌才憋出一句大實話來轉移話題:“好像鴨子走路。”
顧天遠:……
想打兒子。
最終沒舍得打,隻是凶巴巴地瞪了盛世一眼,便從口袋裡取出個表盒放在洗手台上,“拿去,成人禮就這麼一個,以後彆亂捐。”
盛世微微愕然。
表盒裡赫然是他剛剛被拍賣的手表。
顧天遠居然拍下來了?
他什麼時候這麼關愛自己了?他怎麼知道這是自己的成年禮物?
還是盛世太年輕,凡事不會深想。
他成年時顧謙牧也才剛剛大學畢業,哪來的那麼多零花錢給他買名表。不過是顧天遠借著顧謙牧的手送給他,卻又不肯說出來罷了。
顧天遠怕他不肯要,硬邦邦地補了一句:“八十五萬,記在賬上,賺回來記得還我。”
盛世:“……”
是他想多了,顧天遠還是那個利益至上的顧天遠。
盛世垂著頭,小心翼翼地把表盒裝進口袋,複又想到,如果隻是為了讓自己欠錢,顧天遠似乎沒什麼好處的。
合同在身,他本來就要給公司賺錢,加上這筆債沒有任何意義。
“東西給你了,我走了。”顧天遠道。
說著便想轉身。
他一隻腳不方便,剛剛為了充臉麵強裝沒事,這會不好當著盛世過度依賴拐杖,健壯的身體便搖搖擺擺,像隨時要跌倒般。
盛世雙手撐著洗手台,看著他搖晃,手心緊攥,睫毛直顫,心裡悶悶發疼。
疼著疼著,竟鬼使神差地開口:“你這樣爬樓會摔,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顧天遠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盛世偏頭,倔強道:“我可不是擔心你,純粹看不過眼而已。”
他一點也沒有心疼顧天遠。
顧天遠渾身不自在,想要他送又不願意承認自己想,極為“勉強”道:“差點忘了給你算利息。那行吧,就當雇傭金,你送我回去,減一半利息。”
盛世當時就後悔了。
他為什麼要多嘴,他和唐子朝好窮的。
這人可是顧天遠,怎麼可能將自己置於危險之地?
然而話都說出去了,盛世不得不過去架住顧天遠,送他回他的貴賓席。
父子二人自始至終都沒有注意到,洗手間最後一格隔間裡,那扇木板門一直開著一條縫。
闖進來挨了一拳的李清宸更沒有看見。
佘瑞推開門走出來,眯了眯猩紅的眼睛,按下了錄像終止鍵。
他原本隻是來洗手間發泄怨氣的,卻親眼看見一出好戲。
盛世私下打人、對老板獻媚與之勾肩搭背,樣樣石錘。
不知道這視頻發出去,他風評還有沒有這麼好?
佘瑞指尖摩挲著手機屏幕,盯著裡頭盛世的臉,眼中憎惡濃如黑墨。
不,不能就這麼發,除了出氣一點用處都沒有。他現在沒有靠山,就算發出去,也很快會被陸子野動用公關手段刪得一乾二淨。
……如果,他把這些東西交到能利用好的人手上,能不能給他自己換個機會?
一個名字飛快閃過佘瑞腦海。
對,晨曦集團,還有晨曦集團!
佘瑞將視頻備份了好幾份,對著鏡子將自己拾掇整齊,快步走出門。
他要去找李清宸。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李清宸一定是一個不錯的合作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