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鬱的湯汁裡是一片片菲薄鮮嫩的牛肉，金針菇和白菜葉點綴在牛肉片上，葷素結合，鮮美香醇。
秋立人沒什麼胃口，連吃點東西都難受。
他勉強對江紫萱笑笑，“我去附近轉轉，萬一有喪屍，也好儘快解決。”
他說著就想走，被江紫萱強行拉著坐下。
“吃點東西吧，你看看你都憔悴成什麼樣了。”江紫萱又是心疼又是憤怒，“我知道你難受，但是再難受，你也得活下去。這麼頹廢氣餒，你不想活了是嗎？”
秋立人頹然地坐在大石頭上，盯著光禿禿的乾涸河道，過了很久才低低說，“我知道不對。”
明知道這樣會讓很多人傷心難過，明知道大家都在擔心他，但他實在沒有力氣忘卻悲傷，像以前那樣什麼都不想，不回頭去看身後的殘骸和亡魂，隻管竭力向前。
他真的已經走不動了，哪怕被人推著，也沒有重新站起的能力。
江紫萱盯著手裡的碗，目光裡藏著難言的悲傷。
“哥，你這條命是單哥用儘全力才保下來的，要是你不珍惜，把它弄丟了，對得起單哥嗎？”
秋立人手指微微蜷縮，眉眼微垂，輕聲說，“我對不起他。”
不管說多少次抱歉的話，都無法傳遞給那個傻兮兮的大個子。
江紫萱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秋立人，她一向笨嘴拙舌，說不出感人肺腑的大道理來。
她默然抱著碗，又聽秋立人呢喃著問，“他會希望我怎麼活？”
是作為普通人，平凡但平安地活下去，還是依然作為秋立人，作為武裝部隊的一員，奮鬥在最前線，直到戰死為止？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才能回報單長城，才能讓陰鬱沉悶到極點的心臟安靜下來。
那個人用那麼決絕的方式從他眼前消失，等同於活生生在他心上撕開一道口子，永遠無法愈合。
江紫萱明白秋立人在糾結什麼，他必須活下去，但沒有活下去的動力。
他無時無刻不在回想，單長城為他擋住喪屍獸的畫麵，隻要一想起來，心臟就疼得發苦，心尖最脆弱的位置不斷抽搐，難受到極點。
看見秋立人這模樣，江紫萱同樣不好受。
關於單長城的心意，她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更清楚。
“哥，單哥以前就跟我說，他不會強求你給他任何回應，也不想給你帶來任何困擾。他說，回基地以後，他就種田種菜去，隻要你不需要他，他一輩子都不會出現在你麵前。”
秋立人張張嘴，沒能發出半點聲音。
江紫萱繼續說，“其實單哥雖然……雖然喜歡，但是從沒奢求你能真的答應。比起跟他一起被人指指點點，他更希望你活得幸福，有兒有女，安享晚年。”
即便是末世，這個世界對同性依然抱有偏見。
就像景辰和江涼，偶爾景辰下班早，會去學校接江涼，然後被人看見，背地裡說三道四，覺得他們惡心肮臟。
但是他們兩個都不在意世俗眼光，因為喜歡就是單純的喜歡，又沒有礙著旁人什麼事。
他們在一起並不輕鬆，景辰努力讓自己忘卻跟江家的血海深仇，江涼也在說服自己不要太有心理負擔，隻要兩個人能安穩活下去就好。
末世已經很苦了，何必再跟自己過意不去？
跟景辰在一起，是江涼最好的，也是最期望的選擇。
但是跟單長城在一起，卻將是秋立人最糟糕的抉擇。
所以，單長城不希望秋立人真的和他走上一條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