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馬,少年結發。◎
兄長陳徴回來了。
見過父親陳獻後,陳徴便來竹園見妹妹陳柔,跟她說了些在行宮時發生的趣事。
“我跟小侯爺打賭,他輸了好幾次。”陳徴得意笑笑,把其中的詳細說給陳柔聽。
陳柔暗自腹誹,你們這些京城少年可真喜歡打賭,在她麵前,還隻選自己贏的說,卻不說自己是怎麼輸的。
戚戎在信中可是詳細敘說了他兄長是怎麼自討苦吃跟他打賭,結果輸得有多慘的笑話。
結果在兄長陳徴這,她又聽到了另一段故事。
陳柔暗笑一聲,你們這兩男人可真有趣。
“小妹,哥哥怎麼感覺你心不在焉,是兄長說得這些事你不想聽麼?”陳徴皺眉看著陳柔,往常他這個好奇心旺盛的妹妹總是認真傾聽兄長的話,更是東問西問,現在卻是……
對兄長的事情不關心了?
陳柔搖搖頭,趕緊道:“哥哥,我想聽的……”
隻不過她早就在另一個人那聽了一遍。
如今再聽一遍,自然覺得不稀奇了。
送走了陳徴,陳柔獨自坐在房間裡,她想到兄長陳徴回來了,那麼另一個人肯定也回來了。
陳柔早就想見他了。
同時陳柔還在心底慶幸,得虧戚戎是現在回來,得虧何大夫已經給她治病了,若是戚戎一回到長安,親眼見到她在彆人身旁端茶倒水做粗活,還不知道會憤怒成怎麼模樣。
就算是現在,她也得花不少功夫來哄哄他,免得他遷怒何大夫。
陳柔是越來越感受到何大夫的苦心。
她做了幾日粗活,尤其是抬了水後,感受到了不少好處,陳柔明顯覺得自己的身子比以前好多了。
再一碗猛藥下去,何大夫給她施了針,雖然疼,她卻覺得身子裡迸發出了一股奇妙的暖意,又像是有一把烈火,不斷在她的骨髓裡灼熱,將那些冰寒的淤堵全都燒融了。
現下四肢暖洋洋的,不像以前那樣手腳冰涼。
曾經的陳柔,哪怕在日頭最烈的盛夏,她的手腳都如同寒冰一樣。
現下總算是暖和了。
何大夫是個麵冷心熱的人。
一開始對她說話又凶又惡,在給她施完針後,卻又給了陳柔承諾:“若你將來有了身子,我會守在你身旁,直到你平安生產。”
陳柔自是對她感激不儘。
何大夫卻是冷哼了一聲:“我得先見見你說的那個傻男人。”
“若是過不了我這一關,我看你這孩子還是彆生了。”
陳柔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好,聞言隻是笑笑點點頭,即便何大夫已經答應給她治病,她仍是待在她身旁,給何大夫做小藥童。
何大夫便當真開始教她學醫術,陳柔稍稍跟著學了些,發現自己久病不愈,還真有久病成良醫的架勢,跟著何大夫學習正統的醫術,竟能舉一反三,一路暢通。
何大夫便讓她跪下來拜她為師。
陳柔愣住了。
何大夫眉毛一挑,冷嘲熱諷道:“怎麼?我當不得你的師父?”
“自是當得。”陳柔恭恭敬敬給她行了拜師禮。
從此後何大夫成了她的師父,陳柔跟著她學習醫術。
何大夫是個好師父,對她悉心教導,帶著她一同給人看診。
何大夫隻給女人和幼童治病,她開的醫館,也隻治婦女與小孩的病症,成年的男人來找她治病,隻會被她轟出去。
照她自己來說的,“世上男大夫多,女大夫少,給男人治病的大夫多了去了,不多我一個,也不少我一個。”
陳柔讚同她這個說法。
她還小心翼翼問起了何大夫與孫神醫的淵源。
何大夫與孫神醫究竟有何仇怨?
將她收做徒弟之後,何大夫倒也沒隱瞞她,隻是道:“我們曾是夫妻。”
“也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學習醫術。”
“教他醫術的人,是我的父親。”
“父親總說家傳的醫術,需要一個男人來繼承,可我偏偏不信,我一個女人,難道就不能繼承家裡的醫術?”
原來何大夫與孫神醫竟曾是夫妻,陳柔心中暗驚,卻又覺得這個答案並不突兀。
原來他們也曾是青梅竹馬,少年夫妻,恩愛非常。
“可後來……”
何大夫三言兩語說了:“後來他遇見了一個更漂亮的女病人。”
“那時我正懷有身孕,我質問他,問他是否動了心,他說是。”
“我便把孩子打掉了,與他決裂。”
“我和他的淵源沒什麼,說起來不過寥寥數語,說是仇怨,我如今也並不恨他,隻是不想再見到他。”
陳柔沒想到竟是如此。
“你是我的徒弟,我不願意你走我的老路。”
“青梅竹馬,少年結發,終究是形同陌路。”
陳柔的心突然沉了下來,聽到這樣的故事,心中總歸是難過的。
不好受。
“很多年以前,各地都流行一種金紋蓮花箋,是用來給兩家的孩子定娃娃親的,把兩個男女孩童的生辰八字寫在蓮花箋上,便寓意花開並蒂,生死相依。”
“我和他的名字,也曾是寫在蓮花箋上的,如今已是老死不相往來。”
“你和……他,定過娃娃親嗎?”
陳柔搖搖頭,“沒有。”
或許是她哥哥差點與他定了娃娃親?
“沒有也好,那些都是不作數的。”
夜裡,陳柔在閨房裡等著一個人的到來。
一回生二回熟,如今對這件事情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不隻是他,還有她自己。
錦畫今日並未送妝奩來……這也就意味著,他會來的吧?
陳柔揪著自己襦裙上的綁帶糾結。
等待的滋味最是難熬,好似度日如年,明明感覺已經過了很久,卻發現才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戚戎來了。
陳柔在見到他的時候,隻覺得他是踏月而來,許久不見交織纏綿的情絲在這一刻終於彙聚在了一起。
克製不住心底激動的陳柔主動上前抱住了這個爬牆而來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