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被半掉著拎著他手中,可憐兮兮的縮成一團,看見桑桑看過來了,還小聲的衝著她叫了兩聲,似乎在求救。
桑桑忍不住咽了咽唾液。
“暄,暄表哥。”瞌睡蟲瞬間跑到九霄雲外去,桑桑軟乎乎的叫他。
趙暄背著光,桑桑看不清他的眉眼神態,卻看見他微微弓著的指節,斜斜的指著大寶。
桑桑又默了一瞬,又聽見他說,“他叫大寶。”聲音如玉瓦片相擊,清冷脆沉。
驀地想起了什麼,桑桑忽的睜大眼,訕笑道,“大寶不懂事,望表哥見諒。”
“見諒?”趙暄垂頭睨了大寶一眼,又輕嗬了聲,“狗仗人勢,我是見人的涼,還是狗的諒。”
桑桑知道這是扯舊賬,趙暄肯定想起大寶就是蘇葉劫走他大夫的理由了,隻能笑著裝不懂,“暄表哥,你說了算。”
趙暄看著她張張合合的唇,神色一變,從鼻尖裡冒出個桑桑不懂的音節,還冷漠的看著大寶,桑桑的心啊,被高高懸起,趙暄的眼神仿佛要吃了大寶似的。
桑桑楚楚可憐的望著趙暄,趙暄輕嗬了一聲,把那大寶朝著茵茵草地隨手一扔。
大寶吃痛,哎一聲,淒淒慘慘的叫著。
桑桑忙不迭的從大石上滑下去,石頭粗糲,她動作又快,膈住了她的臀部。她哎約一聲,欲伸手去撓,麵前瘦長影子籠罩著她,又悻悻然的縮回手,忍者痛意把大寶抱起來。
桑桑長得是極美的,她圓杏眼,睫毛密又翹。鼻梁秀氣,唇小微豐,麵骨天生豐潤。眼距稍寬,有一種無邪的純真誘惑。
在桑桑身上,有一種碰撞的美麗,純真和誘惑交相輝映,卻異常妥帖。
低垂著頭顱,趙暄看著她齜牙咧嘴的模樣,皺了皺眉頭,桑桑蹲著,半側著身體對他,趙暄又看見那軟柔裙下渾圓翹臀,他偏過頭,眼神微眯。
大寶狗小力氣大,桑桑使出了渾身的氣力,才好不容易把它抱了起來,“汪汪,汪”大寶爪子刨著桑桑前襟,努力的向外奮,這個時候,它又沒了剛剛在趙暄手裡戰戰兢兢的模樣。
趙暄看著那不知天高地後的狗爪按在那軟軟一團上,眸光漸漸幽深。
艱難的讓大寶的溫馴的趴在懷裡,桑桑深深的呼出一口氣。望著趙暄,謹小慎微的說到,“這狗淘氣,真淘氣,我回去了定要嚴加管教。”
趙暄低頭,眼光瞥過那微亂的衣襟,壓了壓自己的太陽穴。
桑桑鼓了鼓嘴,“暄表哥,大寶其實很乖的。”就是說好的是狼狗,居然這麼容易就變成了小奶狗。
趙暄瞅著桑桑,桑桑衝著他,殷殷的笑著。
“桑桑,在做什麼。”
一人冷眼,一人熱情,正對視著,不遠處忽地傳來一道雍容女音,桑桑扭了扭脖子,回頭望去。
蘇陳氏梳著朝凰髻,身著茜素青色裱子,內搭蓮青色夾金繡線百子榴花裳群,後麵跟著幾個丫鬟婆子,麵色微沉。
桑桑歡喜了起來,她抱著大寶,樂顛顛的小跑幾步,“娘,你也來散步。”
蘇陳氏給她理了理被大寶弄亂的衣襟,問道,“隱冬麥冬呢。”
“她們在後麵呢。”桑桑笑盈盈的。
蘇陳氏又給她整了整頭發,牽著桑桑的手朝著亭子走去,“那陪娘走走吧。”
桑桑笑了笑,說好。忽然她一轉身,又看到在春風中單薄著身體的趙暄,她輕輕咬著下唇,鬆開蘇陳氏的手心,急促促的道,“娘,我去給暄表哥道個彆。”
蘇陳氏聞言,還沒有來得及阻止,就看見桑桑朝著垂柳樹下奔過去了。她犀利的眼神跟著桑桑的腳步,射向了趙暄。
桑桑捋了捋額前的碎發,“暄表哥,桑桑今日就先行告辭了。
趙暄一手負在身後,他想起桑桑剛剛對著蘇陳氏那眉眼彎彎的笑,又憶起對著他時,強忍住驚懼的笑意,心頭猛地冒出一股燥火來。
桑桑等了片刻,都沒有等到趙暄的回答,想著他那個陰晴不定的性子,她福了福腰,後退著朝著蘇陳氏奔去。
鵝黃色裙角揚揚,趙暄眉毛峰一挑,竟覺得比著正午陽光還要刺眼。
回到蘇陳氏身邊,桑桑放下大寶,挽著她的胳膊,柔軟的靠在她身上,“娘,我今天中午想吃八寶飯。”
蘇陳氏餘光瞥過斜處的深色衣角,又摸摸桑桑的頭發,吩咐一邊的婆子,“讓廚房做份八寶飯,八寶不要用不易克化,寒涼的食物。”
婆子應了聲,朝著廚房去了。
母女兩人親親熱熱的走著,桑桑卻想到剛才蘇陳氏對趙暄視若無睹的樣子,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娘,趙暄,”
其餘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蘇陳氏直接打斷她,“桑桑,陪娘去亭子裡坐一坐。”
桑桑覷了覷蘇陳氏的麵色,心底悄悄歎了口氣,把趙暄放回了心底。隻是娥眉卻輕輕蹙了蹙,她稍稍側了側頭,趙暄是什麼時候來到她身側的大石前的。
他又看了自己多就久了,想到此,桑桑不自在摸了摸唇角……應該沒有流口水吧。
用過晚膳,桑桑又和家人們癡纏了一會兒,才回到自己的春繁院。
等到兒女們都回去了,蘇陳氏卸了釵環,端坐在銅鏡前,想起白天看到的情景,叫了聲,“宋媽媽。”
宋媽媽是她的陪嫁丫鬟,現在也是蘇陳氏的得力臂膀,桑桑身邊的隱冬也是她的大女兒。
“夫人,什麼事。”宋媽媽親自放好蘇陳氏的首飾。
“聽說桑桑這幾日往蕪院去的很勤。”
宋媽媽笑道,“二姐兒心善,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時候還要把自己的新衣裳送給門前的小叫花子呢。”
蘇陳氏卻細細回憶,楊柳垂垂,微風拂拂,那趙暄低著頭,桑桑微微昂首,笑靨如花的望著他。忽然心頭一激靈,她倏地的站起來,綉墩發出刺啦一聲響,“宋媽媽,趙暄今年多大了。”
宋媽媽算了算,“估摸也有十七八了吧。”
蘇陳氏望著銅鏡裡昏沉沉的人影,又記起趙暄那張頎秀豔絕的臉來,她瞧了這麼多少年,也沒一個能和他媲美,就連長女說的那人,比起趙暄,溫潤通透是夠了,那冠美絕倫卻也不敵他。
宋媽媽跟了蘇陳氏快四十年,她一挑眉她便懂了她心頭的意思,“年紀也到了,再怎麼說他也有蘇家的血脈,該請個媒婆,相看相看了。”
蘇陳氏坐回妝奩前,描了描眉,“是該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