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祈坐在電影院裡, 一邊喝可樂一邊吃花生米,有些神思不屬。
彆人都在專心致誌看電影,隻有他,沒事觀察其他人的觀影反應, 豎起耳朵聽四麵八方的評價。
實在不能怪宗祈集中不了注意力。
長明中學這部電影他閉著眼睛都能說出下一句台詞, 不看屏幕都知道下一個分鏡的場景。
讓一個剪輯了半個月, 對著半成品成片看了無數次的導演來說, 再仔仔細細看一遍電影,實在是種折磨。就算再有成就感, 看個開頭也就差不多了。
黑發青年悄悄往電影院座椅上後靠, 用餘光觀察著坐在他旁邊的鬱塵雪。
心理學教授深邃的麵部輪廓在電影暗光的投射下明滅, 鏡片後湛藍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前麵的屏幕,看起來十分專注。
宗祈自以為隱蔽地盯著鬱塵雪的臉, 再度感慨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簡直吊打一眾明星小鮮肉, 氣質超凡脫俗到宛如仙女下凡。竟然被他拐回來了,簡直怪有幸的。
“怎麼了?”
就在宗祈對著鬱塵雪的臉發呆的時候,後者忽然轉過頭來,淡淡地問道。
“沒事沒事,你繼續看電影。”
偷看被抓了個正著, 宗祈輕咳一聲, 連忙拿起冰可樂加以掩飾。
剛喝完一口,忽然感到有什麼香香的東西湊到他的嘴唇邊。低頭一看,才發現是一顆沾了焦糖的爆米花。
而鬱塵雪則單手支著頭,目光平視前方電影屏幕,任由紮成一串的白發從肩上滑下,表情漫不經心, 就仿佛這件事和喝水吃飯一樣尋常。
現在鬱教授的心情應該好些了吧。宗祈想。
既然爆米花都遞到了他的嘴邊,那他也不好糾結,思索片刻後僵硬地低頭吃了下去。
結果宗祈嘴裡的這顆還沒吃完,鬱塵雪又十分自然地再次從爆米花桶裡掏出第二個遞過來。
宗祈:“......”他有一種正在接受投喂的錯覺。
看著那節漂亮的指尖,還有他許久沒有動作後略微有些疑惑看過來的藍眼睛,宗祈還是低頭吃了。
於是這麼一個喂,一個吃,電影才放了不到二十分鐘,宗祈就一個人被迫解決了半桶爆米花。
最重要的是,他還要相當小心地,謹慎地,不能讓自己的嘴唇在吃爆米花的時候碰到鬱塵雪的手指。
這實在是一件很有難度的事。
例如這一次,宗祈就不小心把藝術家修長的手指也跟著包圓了進去。
察覺到手上傳來濡濕的觸感,鬱塵雪低頭看了他一眼。
說實話,平時有多隨意,他工作的時候就有多嚴謹。
例如畫畫,鬱塵雪可以坐到幾個小時專注注意力,哪怕周圍再吵再鬨都可以巋然不動。或者是期間,一看一整天都是常有的事。
平日裡導演Q的電影上映,鬱塵雪肯定第一時間去看,中間必定集中精力聚精會神分析每一個鏡頭或背後的隱喻。
然而剛才長明中學的這二十分鐘放映時間裡,或許是知道宗祈隱藏在背後拙劣的隱瞞,或許是長達半個月時間都沒能平複的被愚弄之後的怒氣,或是看到對方和那個黑皮膚男人親密無間的姿態,鬱塵雪生平第一次難以將精力集中在麵前正在放映的電影上。
換而言之,他的心情很差。非常差。
鬱塵雪知道宗祈察覺到了他的心情差,因為那就是他故意表露出來的。以他的性格,即使知道或者懷疑什麼,都不會把自己得到的牌展示在明處。
很顯然,某位導演雖然直覺在線,但神經依舊大條,沒有意識到自己才是惹得鬱教授心情不好的罪魁禍首。
宗祈本來就注意到自己的不小心,此刻被心理學教授看過來,更加慌張,連忙從口袋裡掏出紙巾:“那個,不好意思!”
鬱塵雪注視著他慌亂的模樣,忽然掰過青年的臉,猝不及防低下頭去。
如果電影院再亮一點,宗祈就能看到男人此刻的麵無表情,就像對方微冷的唇齒一樣。
可惜宗祈又被這個忽如其來的吻打斷了節奏,隻能順從對方的動作,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正巧,這會兒麵前的電影屏幕剛好推進到奈亞拉托提普走進宿舍,結果從天花板上垂下來乾屍和臍帶的精彩高能鏡頭。
這段鏡頭重拍了不知道多少次,宗祈手把手給奈亞講戲,好在邪神可以作弊,直接操縱自己麵部表情,這才勉勉強強把這段給過了。
不過恐怖也是真恐怖,看到醫生走進宿舍,往裡一看發現內裡黑黝黝的,略微掃一眼沒有任何異常。鏡頭卻給到了他的身後,就是半張垂下來的蒼白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