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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慶功宴,專為慶祝征西軍凱旋歸來而設。
皇宮裡專門宴客的地方,觥籌交錯,喧鬨嘻戲聲,不絕於耳。
坐在上首的隆德帝也不製止,含笑看著底下鬨成一片的將士,回想起自己曾在軍中的歲月,甚是懷念。
李鈺拿著酒杯,找到被人群包圍的蕭逸宸,“蕭世子,昨天的事是我不對,我向你賠罪,先飲為儘!”
他本不會喝酒,不過為了顯得豪氣,還學人家一口乾了。
蕭逸宸舉了舉杯,麵不改色,“沒關係,我沒有放在心上。”
秋無涯在旁邊嗤笑一聲,翻個白眼,白癡李鈺,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某人眼光淡淡一掃過來,秋無涯立馬斂住表情,鑽出人群找相熟的士兵拚酒去了。
這時,有個太監進來,在常春耳邊說了一句,常春麵露喜色,悄悄在隆德帝耳邊道:“皇上,剛才傳來消息,素衣坊捐了五千件皮羽絨衣,一萬件羽絨衣,說是送給前線戰士,感謝他們為保衛天武百姓作出的貢獻!”
那羽絨衣隆德帝也見過,非常保暖,對於冰天雪地的北方來說,實乃雪中送炭之物!他喜形於色,“好!這素衣坊做得好!小小商人,卻有如此憂國憂民之心,難得,實在難得!常春,拿筆來,朕要親自寫塊牌匾,表彰素衣坊!”
“是,皇上,奴才這就去準備!”
方才常春說的聲音有些小,底下將士們拚酒的聲音又太大,隆德帝身邊的那些文武百官們都沒聽清楚,兵部尚書季坤瞧隆德帝神情愉悅,遂討巧地問道:“皇上,發生了什麼高興事,能否讓臣跟著一起高興高興?”
隆德帝哈哈兩聲,“素衣坊捐贈給北方戰士五千件皮羽絨衣,一萬件羽絨衣!實乃商之表率!”
除了海嶺,這全天武百萬大軍,哪個冬天不受凍?一萬五千件,能解決幾個人的受寒?季坤小聲嘀咕道:“這素衣坊,倒真是會討巧,知道皇上因為西南之事高興,故意捐什麼羽絨衣,早不捐晚不捐,分明就是為了趁機博個好名聲。”
也實在是活該季坤倒黴,本來他這音量,在這喧鬨大殿上,根本沒人聽得見,偏偏他說的時候,殿中的喧鬨停了一片刻,結果他這番酸溜溜的話,一字不落地落入隆德帝耳中。
隆德帝的好心情,瞬間去了大半,手中酒盞想也沒想,直接朝季坤扔去,“你個混帳東西!我天武將士在前線頂著風雪冒著冰雨作戰,你在家中高床暖枕嬌妻美妾摟著,不擔心他們的安危就罷了,彆人關心你還敢說這種酸話?有本事你也捐個萬兒八千的羽絨衣出來!”
季坤嚇得腿都軟了,“皇上息怒!臣不是那個意思…”
這一下,整個殿內完全安靜下來了。
“蕭愛卿,替朕帶著將士們吃好喝好,不醉不歸!”
蕭逸宸拱手道:“臣遵旨!”
“擺駕回宮!”隆德帝氣衝衝地走了。
文武百官,均用白癡似的眼神看向季坤,季坤欲哭無淚,他不過是自言自語,哪知這麼巧,就被皇上聽了去了呢?
皇上生氣了,這下可怎麼辦?季坤想了想方才隆德帝說的話,更想哭了,難道真的得捐個萬兒八千的羽絨衣出來?那玩意兒一件不貴,可萬兒八千,就算再優惠,也得兩三千兩銀子吧,他這一向在皇上心中的形象,可是清正廉潔的,要是突然間拿兩三千兩銀子,皇上還會相信他嗎?
可若是不捐,皇上這氣,什麼時候才能消?
媽呀,愁死個人了!
因為季坤一句自言自語的話,惹得隆德帝大怒,文武百官從隆德帝的氣話中聽出風聲,都自覺地開始捐贈羽絨衣,這個三千,那個五千,素衣坊一下子收到了幾十萬件訂單!
蕭逸宸知道後,又高興又憂愁!
高興的是,這些羽絨衣,解決了前線近三分之一將士的冬季保暖問題。
憂愁的是,陸心顏是素衣坊合夥人的事情,如今已是人儘皆知,素衣坊名聲上去了,則代表陸心顏在百姓以及軍中的名聲也跟著上去了。
這對他們的賜婚,非常不利!
——
京城某宅子。
素衣坊捐贈羽絨衣的事情,屏風後的男子第一時間便知道了。
他獨自一人坐在黑暗中,向來溫和的麵容上,露出一抹冷笑。
陸心顏啊陸心顏,你用從我這低價買來的皮料,製成羽絨衣後,轉手送給皇上,為你自己換來個好名聲,本公子虧了幾千兩銀子,最後為你做了嫁衣裳,讓你名利雙收,本公子不得不服你!
若你是本公子身邊的人,為本公子所用,那該多好,可惜,你不為妾!
那最後,為了本公子的大業,隻能是你死我活了!
——
捐贈羽絨衣的事情鬨得沸沸揚揚,小高氏自然也知道了,不過她的關注點不是誰誰誰捐了多少,而是素衣坊不但得到了皇上親筆提字的牌匾,聽說還得了不少賞賜!
小高氏那個悔恨啊!她一百兩銀子賤賣的皮貨,結果讓人家占了便宜,若當初她能想到這點,讓陸叢遠將這皮子捐給朝廷,說不定她也能得些賞賜,然後還了那一千兩銀子的債!
如今皮子沒了,債還不知何時還上,真真是氣死人也!
——
太仆寺,陸叢遠收到府中托人捎來的口信,說高氏病情突然惡化,恐有性命之憂。
陸叢遠急急忙忙地向上峰告了假,趕回安康伯府。
剛過了二門,便見到劉姨娘在那等著,見到他,趕緊迎上來,“老爺,您彆急,老夫人剛剛穩定下來了,您先回去換身衣裳,再去看老夫人。”
陸叢遠聽說穩定下來了,心裡安定了些,抬腳往錦瑟院走去。
錦瑟院,守在門口的淩嬤嬤沒料到陸叢遠大白天的會突然回來,一下子慌了神,撲通跪在地上,大聲道:“老爺您回來啦!”
突然拔高的聲音又乾又澀,說不出的刺耳,陸叢遠皺起眉頭,身後的劉姨娘拍拍胸口,“哎喲,淩嬤嬤,您這麼大聲做什麼,這裡又沒有誰耳朵有問題,嚇死人了!”
心裡則暗恨,這老蹄子真是精明,這麼大聲說話,分明是給小高氏示警,好讓她作好準備!劉姨娘恨不得立馬衝進去,可陸叢遠在,這裡又是錦瑟院,她不敢造次,隻能先應付。
淩嬤嬤乾笑道:“謝劉姨娘送老爺回來,您請回吧,老爺有夫人伺候。”
說話間,聲音並未降低,陸叢遠聽得頭痛,直接走進去。
劉姨娘在身後似笑非笑道:“淩嬤嬤,今兒個怎麼啦,平時見您說話挺正常的,今兒個怎麼突然這麼大聲了?”
淩嬤嬤此時已定了些,“老爺突然回來,奴婢一時驚住了。”
劉姨娘輕輕掩唇,“老爺也不是第一天突然回來,前些天禦林軍將咱們伯府包圍的時候,都沒見您這麼驚慌失措過!今兒個這是怎麼啦?”
她眼珠輕輕一轉,“莫非,這錦瑟院裡,有什麼不能讓老爺見到的事情?”
“劉姨娘,請您慎言!”淩嬤嬤厲聲道,她語氣再嚴厲,也不過是小高氏身邊一個嬤嬤,劉姨娘平時看在小高氏份上,給她幾分薄麵,又哪會真懼她?
劉姨娘勾起唇角笑出聲,那笑落到淩嬤嬤耳裡,萬分刺耳,好像知道什麼事情似的。
前麵的陸叢遠聽到劉姨娘先前那番話,忍不住心裡暗暗疑惑。
“老爺!今兒個怎麼這麼早回來了?”這時小高氏從裡麵走出來,裝扮得甚是鮮豔,麵上掛著溫柔魅惑的笑,半帶著埋怨道:“也不提早派人通知,好讓妾身準備準備!”
陸叢遠看著她身上鮮豔的衣裳,眉頭皺得更緊,“聽說阿娘今天發急病!”
高氏如今病中,小高氏身為兒媳兼侄女,居然穿成這樣,像什麼樣子!
小高氏明白他眼神裡的意思,笑臉僵了僵,“阿娘已經沒事了,妾身讓人不要告訴老爺,免得打擾老爺辦正事,怎麼就有些個沒有眼力見的,趕著往前湊,也不考慮會不會妨礙老爺!”
她這話是說給劉姨娘聽的,上午高氏是突然抽搐,不過還沒等請來大夫,已經沒事了。
後來大夫來了,說這種情況以後可能很常見,讓家人不要大驚小怪,時常讓下人守著,彆讓人摔下來傷著就是了。
“行了,伺候我換衣,既然回來了,我去看看阿娘!”陸叢遠不耐煩地打斷,兩朵殘花敗柳,他早就看厭了,還爭什麼爭?
“是,老爺。”小高氏笑吟吟地道:“淩嬤嬤,送劉姨娘回去。”
“是,夫人。”淩嬤嬤立馬走到劉姨娘麵前,伸手示意她該離開了。
劉姨娘好不容易想法子將陸叢遠喊回來,怎麼也不能就這麼離開,她眼珠子轉了幾轉,然後整個人向地上倒去,“哎喲”一聲。
“怎麼回事?”陸叢遠耐著性子問。
劉姨娘嬌滴滴道:“老爺,妾身剛才不小心扭到腳了,現在走不了路。”
年紀一大把還撒嬌,夠讓人惡心的!陸叢遠皺緊眉頭,“真是麻煩!阿寧,讓芍藥牡丹扶她回去!”
小高氏麵色微變,“老爺,芍藥牡丹不在,妾身讓她們辦事去了,讓淩嬤嬤送劉姨娘回去吧。”
“姐姐,淩嬤嬤一把歲數了,妾身身子不輕,可不敢讓她扶,萬一不小心壓壞了她,妾身可就罪過了!”劉姨娘道:“不如讓水仙迎春送我如何?”
小高氏此時已隱約明白,劉姨娘分明是有備而來!她嘴角抽搐地笑,“她們也有事不在!淩嬤嬤,這樣,你去喊兩個人來,送劉姨娘回去。”
陸叢遠懶得聽她們廢話,正要往內室走去,劉姨娘突然幽幽來了一句,“姐姐,說來真奇怪,您這錦瑟院裡幾個大丫鬟,平時都在的,怎麼今天不隻她們不在,連彆的丫鬟們也不在,就姐姐您和淩嬤嬤兩人,真是讓妾身好生費解!”
她衝著小高氏盈盈一笑,“姐姐,您不會將她們藏起來了吧?”
“我丫鬟的事情,輪不到你費心!”小高氏麵色急變,“淩嬤嬤,送劉姨娘!”
“慢著!”陸叢遠心中疑竇頓生,停住腳,轉過身逼向小高氏,“這院子裡的人呢?”
“都有事出去忙了!”小高氏連忙擠出笑臉,“老爺,您也知道,心芸馬上就要嫁入沈家,二弟和弟妹到現在都不知道這件事,一切都是妾身在操辦,之前被禦林軍圍了幾日,好多進度都拉下了,所以這些日子,妾身隻能將手中能用的人,全都安排出去準備心芸的嫁妝,免得到時候出了岔子,被沈家嫌棄,丟了老爺您的臉!”
這話說得也有道理,陸叢遠疑慮散了大半,“你是這府裡的當家夫人,整個府裡的下人都聽你安排,你得合理安排人選,不能光用錦瑟院裡的人!”
“老爺說得是!但您也知道,這府中之前許多事情都是姑母在操持,如今姑母突然倒下,有些人事妾身還在整理,不敢隨便用不熟的人,怕出岔子!”
小高氏說來說去,都是一副為了不出差錯,不給陸叢遠丟臉的語氣!
既然一切都是為了他,陸叢遠便不管了,與沈家聯姻的事情,確實不能出半點問題。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阿寧。”
陸叢遠說完,再次轉身往內室走去。
突然,劉姨娘顫抖著叫了一聲,“老爺,妾身聽到…聽到那牆壁在響。”
她伸手一指,淩嬤嬤迅速抓住她的手,大力將她拉起來,“劉姨娘,您聽錯了,奴婢送您回去。”
彆看淩嬤嬤歲數大,力氣倒真是不小,劉姨娘居然被她拉住外走去。
劉姨娘大力掙紮,“老爺,妾身真的聽到了,那裡有聲音,不信您去瞧瞧!”
小高氏往前麵一擋,“劉姨娘,你鬨夠了沒!我念在你是心晗的生母,又曾經服侍過姑母,這麼多年來對你一再忍讓,這才縱容得你不分尊卑,居然跑到我這錦瑟院裡來鬨!劉姨娘,從今天起,禁足半月!”
這種妻妾爭寵的把戲,陸叢遠見得太多了,當下也懶得理,朝裡麵走去。
劉姨娘眼看這最後機會就要錯失,也不知哪裡生來的一股力氣,狠狠咬了淩嬤嬤一口,趁淩嬤嬤尖叫鬆手的時候,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跑到隔壁耳房,一腳踹開。
然後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啊!”
“你發什麼神經?”陸叢遠這下真火了,又是妻又是妾的,要享齊人之福,就得忍受她們這種無聊的爭風吃醋的小把戲,但忍讓是有限度的,劉姨娘此刻的行為,明顯已經越過了線!
他指著劉姨娘吼道:“給我滾回你的院子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離開半步!”
劉姨娘似未聽到他的話,麵向耳房,雙眼瞪得大大的,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老爺,有…有男人!”
有男人?他的後院裡,居然有男人?
陸叢遠彆的不敏感,對這個卻是異常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