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九歲的時候,龍爺以為是你出賣了姚小姐,一手掐住你的脖子,欲置你於死地,在你心中留下難以磨滅的恐懼,以至一度將那段記憶塵封。網”蕭逸宸愧疚道:“當日我因為一己之私,想在這裡殺了你,我現在鄭重向你道歉,並且願意做一切事情來彌補!”
“那天的事情我早忘了,當時你以為我勾引李鈺,我又沒勾引他,不過是一場誤會,所以我沒放在心上,你也不必自責!”陸心顏難得大方地沒有揪住這個機會提一堆條件。
蕭逸宸欲言又止,當時說她勾引李鈺而殺她不過是借口,實則是自己的身體,受不住她無意的誘惑,又麵對不了這樣的自己,才想除之而後快。
但這樣難以啟齒的話,他如何說出口?他受傳統禮教長大,又因為家中的某些事,曾經對男女之事深惡痛絕,後來他正視起自己的感情,並費儘心思,不動聲色地向陸心顏靠攏,可讓他大白天的,說自己身體的渴望…
咳咳,算了,還是等以後晚上再說好了!
蕭逸宸鄭重道:“如果以後哪天,你發現自己對那天的事情耿耿於懷,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他不希望那件事在她心裡留下任何陰影,如果有可能,他願意花一切代價將那天的事情抹去。
“知道了。”見他如此慎重以待,若說陸心顏沒有兩分感動是假的。
龍天行想殺她的時候,原主才九歲,而蕭逸宸想殺她的時候,她是來自二十世紀的二十五歲的靈魂,其承受能力早已不同,更何況本是因一場誤會而起,蕭逸宸後來又多次救她性命,早就將功贖罪!
投桃報李,陸心顏第一次主動牽起他的手,盈盈一笑,“還想去哪?我陪你。”
那手似乎比印象中要涼一些,陸心顏頓了頓,“你的手有點涼。”
手心裡軟軟的觸感傳來,蕭逸宸咧開嘴,“我沒事,陪我去後山轉轉。”
清岩寺後麵有座小山,因為連著寺院,在京城百姓眼中,這座山是有靈氣的。
因此平時很多人若見到清岩寺裡人太多,便會到這山上祭拜。
兩人沿著山間小道一路走,到處都是元寶蠟燭燃儘後的煙灰,偶爾還有一些未燃燼的香插在地上。
清風嫋嫋,煙灰飄散,空氣中全是香和煙灰的味道。
陸心顏暗暗稱奇,天天有人在山上燒香,這小山沒有被燒真是神奇!
蕭逸宸似看出她心裡的疑惑,解釋道:“聽說二十多年前,因為有人在此祭拜引發過一場大火,不但燒了整座山,連清岩寺也燒了大半,後來清岩寺重建後,主持方丈曾嚴令不準人來此山祭拜,但越是阻止,反而激起更多百姓的好奇心,每天總有人用各種辦法上山祭拜,防不勝防!主持方丈無奈之下,索性開放此山任人祭拜,然後安排廟中和尚每兩刻鐘巡邏一次,防止火災發生,再安排人每兩日清掃一次,這樣一來反倒無事發生了!”
陸心顏點頭道:“防勝於堵!主持方丈此舉甚妥當。”
兩人正隨意聊著,突然拐角處跑來一個十三四歲的青衣小丫鬟,眉清目秀,神情慌張,“小姐,你有沒有縫補衣裳的線?”
誰沒事會帶線在身上?陸心顏搖搖頭,“沒有。”
小丫鬟急得快哭了,“這可怎麼辦?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夫人怎麼辦,嗚嗚…”
她歲數與小荷一般大小,此時眼眶發紅,陸心顏瞧著心生不忍,“發生了什麼事,你說來聽聽,或許我能幫你。”
小丫鬟抽泣道:“奴婢陪著夫人來山上祭拜,夫人不小心勾爛了衣裳,奴婢本來有隨身帶著針線出門,可剛拿出來,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將線掉到一口枯井裡了,現在隻剩下針了,嗚嗚…”
一些大戶人家的夫人出行,會有丫鬟婆子將所有東西都備齊,以防萬一,這丫鬟身上帶著針線倒不稀奇了。
“沒帶備用的衣裳嗎?”陸心顏問。
小丫鬟哭著搖搖頭,“老爺不讓夫人出來,夫人是偷偷出來的,隻有奴婢一人陪著夫人!這山上到處都是人,夫人衣衫不整的,若被那些臭男人看了可怎麼辦?”
小丫鬟頭發微亂,額頭冒著汗,看來已經問過不少人,都空手而回。
陸心顏見她哭得傷心,安慰道:“好了,你彆哭了,你帶我去看看好不好?我能幫你們夫人!”
“真的嗎?”小丫鬟眼睛一亮。
陸心顏正想點頭,突然想起一旁的蕭逸宸,畢竟兩人現在是未婚夫妻了,行事得顧忌一下對方的感受,萬一蕭大爺不願意呢?
她轉過頭,問他:“可以嗎?”
蕭逸宸望著她,認真道:“你以前怎麼行事,以後依然怎麼行事,不用顧忌任何人,包括我!我不會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我隻會在你身後,護著你,不讓你受傷。”
陸心顏抿唇一笑,“這句情話比較有新意。”
“真的嗎?”琉璃眸頓時亮了,像有萬顆星星同時被點亮,星光熠熠。
陸心顏眨眨眼,對小丫鬟道:“走吧。”
“謝謝小姐,奴婢叫小雪,小姐請跟著奴婢往這邊走。”小丫鬟抹乾淚,高興地在前麵帶路。
蕭逸宸不滿地捏捏她的手,像個想得到表揚的孩子沒得到表揚。
陸心顏悄悄靠近他,小聲道:“真的。”
小雪帶著兩人拐了幾個彎,在一片竹林處停下了。
冬天竹子的葉子已經掉光了,光禿禿的隻剩下竹枝,不過好在夠密,在後麵躲個人,不仔細看也不會有人留意。
“小雪,是你回來了嗎?”竹林後響起一道溫柔的女聲,聽聲音約三十左右。
“是奴婢,夫人!對不起夫人,奴婢沒找到線,不過找了位小姐來,她說可以幫到夫人!”小雪邊說,邊從左邊繞到竹林後麵。
竹林後的聲音停了一下,然後道:“有勞小姐了。”
陸心顏和蕭逸宸見那夫人沒有反對,便跟在小雪身後,往竹林裡走去。
不一會,一個苗條的婦人身形,便出現在兩人眼前,正是小雪口中的夫人。
那夫人頭上帶著栗色帷帽,將整張臉遮得嚴嚴實實,因為顏色深,連丁點輪廓也瞧不分明。
身上穿著同色的栗色羅衣長裙,樣式簡潔樸素,沒有任何多餘的花紋。
她腰杆筆直地坐在一塊石頭上,那優美大方的姿態,就像坐在富麗堂皇的宮殿裡一般。
陸心顏走得近了,看到那長裙上果然裂開長大一條口子。
夫人遲疑問道:“這位小姐,隻有針,沒有線,你怎麼幫我補衣裳?”
陸心顏伸手在耳旁一扯,向那夫人攤開手,白淨的手心裡,躺著一根頭發。
夫人好奇道:“這是…”
“這是線,夫人。”陸心顏笑吟吟道。
“你打算用頭發當線來補衣裳?”夫人驚訝道。
“沒錯,夫人。”陸心顏從小雪手中接過針,將頭發穿過針孔,頭尾連在一起打個結,蹲在那夫人腳邊,快速地穿針走線。
在現代都是縫紉機,除了一些小手工,所以陸心顏用針線縫衣的技術一般,能過去就是,不過架式倒是十足。
不過那夫人的重點並不在於針腳縫的齊不齊,而是那頭發真的能縫衣!
裙子上的口很大,頭發長度有限,不一會一根頭發用完了,口子還有好長一截。
陸心顏正準備再拔一根頭發,那夫人瞧得有趣,伸手製止道:“用我的頭發可以嗎?”
“當然可以。”
夫人於是伸手拔了幾根頭發,捏在指尖遞給陸心顏,陸心顏接過後才發現,那頭發竟有一半是白的。
裙子是栗色的,顏色深,用黑色的頭發倒看不出來,但用白色的,一縫上去那一點一點的白,就很明顯了。
陸心顏索性費功夫縫了幾朵小花的圖案。
夫人愧疚道:“都是我一時好奇,給你添麻煩了。”
“沒有的事,是我好久沒縫衣,手癢想炫炫技,讓夫人見笑。”縫到最後,陸心顏用頭發打個結,“請夫人站起身走動試試。”
小雪連忙上前扶住夫人,蕭逸宸同時將陸心顏扶起來。
陸心顏身形在女子中已算中等偏上了,那夫人比她還高些。
夫人站起身走了幾步,那用頭發縫補的地方,一點看不出異樣,朵朵小白花開在其間,讓這沒有任何花紋的長裙多出一分彆樣的美。
她戴著帷帽,陸心顏看不清她表情,不過聽她聲音應該是挺滿意的,“謝謝你小姐,你手藝真好。”
見蕭逸宸扶著陸心顏,又問:“這位公子是…”
“是我未婚夫,夫人。”
“恭喜二位,果然是天作之合。”
“夫人,既然無事,那我們先告辭了。”陸心顏和蕭逸宸拱手告辭。
夫人伸手叫住她,“哎等等,你幫了我大忙,我還沒多謝你呢。”
“舉手之勞而已,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這樣吧小姐,過幾天你來,我請你去寒舍吃頓便飯,當作謝禮如何?”夫人道:“我家離這不遠,不過我今日是瞞著我家老爺出來的,突然帶你們回去,我怕老爺生氣,會怠慢了你們。”
陸心顏本想拒絕,雙眸一閃時,望到那衣裙上她繡的小白花,想起那帷帽下半白的頭發,心裡就軟了。
一個三十左右的女人,頭發竟已半白,想必經曆過不少悲痛欲絕的傷心事。
“我家裡十八那天有事,不如十九如何?”陸心顏道。
夫人高興地快速接口,“沒問題,就十九,十九那天我讓小雪在這裡等你們,不見不散。”
陸心顏微笑道:“好的,不見不散。”
幾人相互告彆後,蕭逸宸陸心顏離開了清岩寺。
陸心顏本來就困,從早上沒出門前,就一直想找借口回去,好讓她睡個好覺,結果被蕭逸宸帶著她在外麵走了一天。
回去的路上簡直累壞了,一直閉著眼打瞌睡,左右搖晃。
慢慢的,頭自動找到了一個固定體,陸心顏靠在上麵,呼呼睡著了。
望著肩上的小女子,蕭逸宸斂著光的琉璃眸中浮上寵溺,“齊飛,慢點。”
“是,少爺。”
奔跑中的馬兒漸漸慢了下來,像散步似的,悠閒地朝前駛去。
直到夕陽隱去,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一輪圓月爬上樹梢,馬車才駛到安康伯府附近。
一個姿勢久了就會有些難受,陸心顏便是這樣醒了過來。
馬車裡頭頂夜明珠溫柔地照著,陸心顏揉揉眼,有些迷茫。
“醒了?”耳邊傳來輕冽動聽的熟悉聲音。
原來她還在外麵!
“嗯,到了嗎?”陸心顏問。
“到了。”男子聲音溫柔如水。
“那我…等等!”陸心顏正要告彆,突然想起一事,抬眼望向蕭逸宸,明媚的雙眸眨啊眨,像兩個小勾子,“蕭世子,能不能請你先閉上眼?”
蕭逸宸心跳快了幾分,“閉眼做什麼?”
“先閉上嘛。”
那軟軟的帶著撒嬌的語調一出,蕭逸宸心裡軟得一塌糊塗,立馬乖乖閉上雙眼。
眼一閉上,鼻端香氣更濃鬱、更勾人了。
蕭逸宸的腦海裡,不禁想起方才的動人畫麵。
她靠在他肩頭,呼吸清清淺淺,小巧的鼻頭下,是如玫瑰花瓣一樣的紅唇,高高的胸脯隨著呼吸一上一下,畫出最美麗動人的弧度。
她整個人像顆剛剛成熟的果子,散發著誘人的香甜氣息,誘得他很想伸手輕輕觸一下。
不管是哪。
不管是額頭,鼻子,紅唇,還是胸…
蕭逸宸心裡天人交戰了許久,就在他想伸手時,肩頭的人兒醒了…
他被逼收回手,那種深深的失落與後悔,不言而喻。
如今那小人兒突然讓他閉上眼,蕭逸宸不由心猿意馬起來,胸口處像揣了個小錘子似的,咚咚,咚咚。
陸心顏狡黠一笑,伸手從懷中掏出兩張紙,還有一個小泥盒。
那是她昨晚寫好的成親協議,因為寫這份協議睡得晚了,今天早上才爬不起來。
後來蕭逸宸來找她,她去見他的時候,順手塞在懷裡了。
如今正好趁機讓他蓋個手印,萬事大吉。
讓他不同意也沒機會反悔!
陸心顏打開泥盒,抓著蕭逸宸的大拇指沾上印泥,在兩份一模一樣的成親協議上按上手指印,同時按上自己的。
搞定!
她歡快地將泥盒和其中一份協議收起,“蕭世子,好了,可以睜眼了。”
這就沒了?在她抓住他的手指時,蕭逸宸滿心期待,結果不知道按了什麼就完了。
陸心顏將另一份協議折好塞到蕭逸宸手中,笑眯眯道:“這是成親協議,我之前跟你說的條件都列在上麵了,你回去慢慢看,要是有不滿意的,咱們再寫一份補充協議,萬事好商量。”
蕭逸宸隻覺一股怒火直衝頭頂,氣笑了。
陸心顏跳下馬車,歡快地搖手,“謝謝你蕭世子,我回去了,改天見~”
某人伸展著大長腿,優雅慵懶,像隻蟄伏的豹,然後用一種異樣的音調問:“郡主,今天過得可好?”
陸心顏毫不猶豫地點頭,“好。”
某人從車上跳下,高大的身形,定定站在她麵前,目光灼灼,“那你答應我一個要求可好?”
“什麼要求?”陸心顏仰起頭。
高大身形突然往下一低頭,陸心顏隻覺唇上一痛,不由自主睜大眼,石化。
他剛剛乾嘛了,親她啦?
某人一本正經地解釋,“這就是我的要求!作為一個有未婚妻的男人,若有人問我親吻的感覺,我要是答不上來,實在太丟臉了。”
所以這是解釋他為什麼親她嗎?
陸心顏嗬嗬兩聲,“那請問蕭世子,親吻是什麼感覺?”
“沒有感覺。”
沒有?臥槽!她被親了,然後親她的人,說親她沒有感覺?她麵子往哪擱?
她氣得瞪著他,忽然唇上又一痛。
陸心顏怒道:“沒感覺你乾嘛還要親?”
某人繼續一本正經地解釋,“因為沒感覺,所以要多親親。”嗯,這個理由真好,那他還可以再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