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說出來不好,我也是聽人說的,不知是真是假,萬一是假的,對人家名聲不好。”
“說嘛說嘛,我保證不告訴彆人!”
“對啊,快說來聽聽。”
那羅夫人遲疑了一下,“聽說是姓陸的,彆的你們就彆問了,我也不知道,知道我也不會再說。”
“姓陸?這京城姓陸的人家,有…會不會是…”
幾人聲音越說越小,後來完全聽不到了,過了一會,三人又說笑著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待幾人身影見不著時,張若媚低著頭道歉:“對不起,貴妃娘娘,都是小女要出來走動,讓您聽到這般不堪入目的事情。”
蕭貴妃皺著眉頭,“不關你的事,這京中小姐們也太不像話了。”
張若媚弱弱道:“或許傳言有誤。”
“無風不起浪!”蕭貴妃不悅道:“即便沒有那些人傳得那麼誇張,但肯定有人以佛祖名義作掩護,行不軌之事,對佛祖不敬。”
張若媚遂不作聲了,蕭貴妃以為嚇著她了,聲音放柔,“若媚你是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定不在這些人之列,本宮相信你!”
“謝貴妃娘娘信任!”
“咦,若媚,是你嗎?好巧,你今天也來這裡上香啊?”
溫如香驚喜地聲音從後麵響起,望望戴著帽帷的蕭貴妃,“這位夫人是?”
“溫小姐,是你啊,好巧。”張若媚的表情有些不自在,“這位是…”
她望望蕭貴妃,見蕭貴妃沒有要刻意隱瞞的意思,咬唇道:“這是蕭貴妃娘娘。”
溫如香大吃一驚,連忙行禮,“小女溫如香見過蕭貴妃娘娘,不知蕭貴妃娘娘在此,有失體統,請貴妃娘娘恕罪!”
“不知者無罪,起來說話吧。”
“謝貴妃娘娘。”
蕭貴妃隨意問道:“今日就你一人來此,還是隨著安樂侯夫人一起來的?”
溫如香眼神閃爍道:“就小女一人。”
蕭貴妃覺是甚是奇怪,“就你一人,為何?”
溫如香支支吾吾,蕭貴妃身後宮女蒹葭喝道:“大膽,貴妃娘娘麵前,怎敢隱瞞?”
溫如香連忙跪在地上,“貴妃娘娘息怒,小女是來看望一個朋友的。”
“你來見朋友有什麼不能說的?”蕭貴妃聲音一沉,無端想起剛才幾個婦人的八卦,“莫非你那朋友見不得人?”
溫如香急道:“貴妃娘娘,您誤會了。”
蒹葭冷著臉,“那你還不快說?”
“回貴妃娘娘,事情是這樣的。”溫如香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小女前日隨大伯娘和阿娘等人一起來上香,無意間得知兒時好友在此為她亡母齋戒祈福,小女想起那位姨母的音容笑貌,便想去上柱香略表心意,卻被兩個丫鬟攔在外麵,說她家小姐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擾!
小女懇求她們進去通報,她們不肯,小女隻好離開了。回去後小女將此事想了又想,總覺得那兩個丫鬟神情有異,小女擔心好友的安危,寢食難安,於是今日再次前來,要一探究竟。”
蕭貴妃聽得來了興趣,“那見著了嗎?”
溫如香搖搖頭,“那兩個丫鬟不讓進,小女不敢硬闖,可小女這心裡實在放心不下,便在這附近守著。”
張若媚至此暗暗籲了口氣,感激地看了溫如香一眼,感激她並未說穿前天她已將此事告訴她,沒讓蕭貴妃對她今日之行產生懷疑。
“你倒是一心為你好友著想。”蕭貴妃感歎一聲,“你那好友是誰?”
“這…”溫如香一臉為難。
張若媚柔聲道:“溫小姐,你就說吧,貴妃娘娘在此,說不定會為你作主。”
“是安康伯府…珠珠郡主。”
“是她?”蕭貴妃眉頭微皺。
“貴妃娘娘,小女知道郡主與蕭世子已經訂婚,怕郡主來祈福另有隱情而引起誤會,所以之前不敢明言,請貴妃娘娘見諒。”
另有隱情?蕭貴妃聽到這四個字,突然又想起方才那三個婦人的話,她記得有位夫人說那以祈福為幌子、偷偷出去會情郎的女子姓陸…
若是會逸宸,兩人已是未婚夫婦光明正大,何須私會?除非她會的…
另有其人!
蕭貴妃麵色一變,聲音帶上嚴厲,“她在哪?帶本宮去看看!”
“貴妃娘娘…”
“帶路!”
“是,貴妃娘娘!”蕭貴妃發了火,溫如香不敢再阻止,“這邊請,貴妃娘娘!”
幾人轉眼來到一處小院。
溫如香率先走進去,梳雲在華衣祭上見過她一次,對她抄襲陸心顏的設計,反倒指認陸心顏抄襲的嘴臉印象深刻,立馬就認出來了。
於是上前行了禮,不甚客氣地道:“溫小姐,這個院子我家小姐包下來了,您要上香祈福,請您移往彆處。”
溫如香溫柔道:“我是來看看你家小姐的。”
“小姐在齋戒祈福,不見外人,請溫小姐見諒!”梳雲態度淡淡,神情中更有一種說不出的鄙視。
溫如香被那眼神看得如被針刺,麵上強忍著,“聽說你家小姐是在為她亡母祈福,我小時候受過陸姨恩惠頗多,想進去上柱香略表心意!”
梳雲冷淡道:“奴婢替小姐謝過溫小姐,不過小姐交待過,今日午時過後她便出來了,不想有人打擾,請溫小姐回去吧。”
這時突然響起一道清冷動聽帶著威壓的聲音,“那如果是本宮想進去上柱香呢?”
梳雲不由抬頭望向蕭貴妃,溫如香立馬變了臉,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喝道:“大膽奴婢,蕭貴妃娘娘的容顏,豈是你一個小小奴婢能窺視的?”
梳雲和星羅連忙跪在地上,“奴婢見過蕭貴妃娘娘!”
蕭貴妃道:“本宮未來侄媳在裡麵為她亡母祈福,本宮恰好知道了,想進去上柱香聊表心意!開門吧。”
梳雲硬著頭皮道:“蕭貴妃娘娘,小姐交待過…”
“啪!”話還沒說完,臉上已被溫如香甩了一巴掌,“放肆,貴妃娘娘的話還比不上你家小姐的話?”
梳雲捂著臉,憤怒地盯著溫如香,這一巴掌勾起了梳雲心底的恨意!
她因為生得好,即便在鴛鴦樓的時候,也沒人打過她的臉,除了以前在祝家時,祝夫人以及祝小姐因為嫉妒她的樣貌,經常打她的臉。
溫如香背著蕭貴妃,挑釁地看著梳雲,一臉就打你了你能奈我何的模樣!敢瞧不起我,我就讓你瞧瞧瞧不起我的下場!
梳雲咬牙低下頭,“奴婢不敢,請貴妃娘娘見諒!”
“若媚,替本宮打開門,本宮倒想瞧瞧,誰敢攔!”
張若媚猶豫勸道:“貴妃娘娘,或者郡主真的不方便,要不…”
“連你也不聽本宮的話?”
“貴妃娘娘,若媚不是這個意思!若媚這就照辦!”
張若媚隻好朝前走去,梳雲星羅跪在地上,想攔又不敢攔。
這時門吱呀一聲響了,一身素白的白芷從裡麵走出來,並隨手掩上了門,“明芷見過蕭貴妃娘娘。”
“你就是救駕有功的明芷鄉君?”因為白芷救過隆德帝的命,蕭貴妃語氣好了些。
“回貴妃娘娘的話,正是明芷。”
“那正好,進去吧。”
白芷站在門前,“貴妃娘娘,小姐午時過後便會出來,此時不宜打擾,請貴妃娘娘體諒!”
溫如香道:“明芷鄉君,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祈福時不能打擾,你們不會是對郡主做了什麼事吧?”
她既然是打著關心陸心顏的旗幟而來,便隻能如此說。
張若媚細聲細氣道:“明芷鄉君,貴妃娘娘和溫小姐隻是想同前安康伯夫人上柱香,斷不會打擾郡主,請鄉君行個方便。”
白芷不多解釋,隻低垂著頭道:“貴妃娘娘,請您見諒小姐對夫人的一片孝心!”
“聽聞明芷鄉君對珠珠郡主忠心耿耿,哪怕是封了鄉君,也依然如從前一般,在郡主麵前以奴婢自居!如今一見,果真如此!”蕭貴妃冷笑道:“怕不是裡麵根本沒人,所以你才攔著本宮,不讓本宮進去吧。”
白芷頭垂得更低了,“貴妃娘娘誤會了,小姐從初六過來到現在已經是第十天了,明芷一直在裡麵陪著小姐。”
她那模樣落入蕭貴妃眼中,就是心虛的表現!
“來人,立馬將門打開!”
“貴妃娘娘,您不可以…”
溫如香和張若媚以及跟在蕭貴妃身後的兩名宮女,齊齊上前推門,溫如香更是借機重重撞了白芷一下,差點將白芷撞倒在地。
門正要推開的時候,一道悠揚略帶沙啞和虛弱的聲音從裡麵傳出,“白芷,讓她們進來吧。”
張若媚和兩名宮女對陸心顏的聲音不熟,溫如香卻見鬼似地楞在那。
她明明不在裡麵的?裡麵怎麼會傳出她的聲音?
前晚溫如香知道陸心顏不在後,讓人一直守在這附近,今早她來的時候,那人告訴她,陸心顏還沒有回來,因此她才敢如此大膽地激蕭貴妃前來。
“是,小姐。”白芷走到溫如香幾人身後,語氣平靜,“幾位,請讓讓。”
幾人回頭望望蕭貴妃,見蕭貴妃帽帷微動,溫如香不甘心地讓開了。
張若媚懷疑地看向溫如香,她不是說裡麵沒人嗎?那現在說話的人又是誰?
白芷打開門,露出屋內真容。
裡麵布置成佛堂的樣子,清煙繚繞,從桌前一直飄到半空,模糊了正中擺著的菩薩慈悲的麵容。
下首一名白衣女子,青絲披散在背,身上衣裳單薄,正跪在那裡,雙手持著佛珠,虔誠地祈禱。
聽到響動,她搖晃著站起來轉過身。
麵色白皙如玉,唇色淺淡,墨發輕揚,眉眼間透著被香火浸染後的寧靜安詳,周身似有佛光籠罩,眸光微動中,竟讓人生出菩薩般慈悲為懷的錯覺。
“珠珠見過蕭貴妃娘娘。”她聲音乾涸,似許久未開口說過,模樣虛弱,似幾日未好好進食。
這副模樣,讓蕭貴妃的懷疑減了三分。
溫如香失聲道:“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陸心顏眨眨眼,不解道:“我不在這裡,那該在哪裡?”
“她們都說你出去會情郎了!”溫如香衝口而出。
“溫小姐,你這是從哪聽來的謠傳?”陸心顏震驚地瞪大眼,“你怎可如此汙蔑我?”
她傷心地跪在地上,“貴妃娘娘,您可得為珠珠作主啊,珠珠一心一意在這佛堂內為亡母齋戒祈福,沒想到溫小姐居然這麼汙蔑珠珠的名聲!”
蕭貴妃此時已除下帽帷,清冷的麵容上眉心微皺,“你真的一直在這裡,沒有出去過?”
“千真萬確!”
溫如香道:“那你可有人為你作證?”
陸心顏道:“我誠心祈福,哪會料到你會傳這樣的謠言,而提前準備好人證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這話說得沒錯,來寺廟誠心齋戒祈福,本就是一人,哪裡找人作證?
蕭貴妃一時無語。
溫如香見她神情似乎要信了陸心顏,急著道:“但我明明聽說有位姓陸的小姐,借祈福之名,欺騙菩薩,悄悄溜出去私會情人!”
那幾人是溫如香安排的人,故意讓她們在蕭貴妃麵前說出謠傳。
陸心顏一副溫如香傻了的表情,“溫小姐,我已經是蕭世子的未婚妻,以蕭世子的樣貌家世人品能力,這京城除了幾位皇子,還有誰比得上他?我怎麼會舍了他去找彆人?你要找理由,也找個像樣的理由才是!”
蕭貴妃一聽,頓覺有理,自家侄兒這麼優秀,能嫁給他簡直是十輩子修來的福氣,哪個女子會這麼傻舍珍珠而選魚目?
這一來,她又信了兩分。
溫如香自然不會當著蕭貴妃的麵,說蕭逸宸不好,“聽聞郡主還是廣平侯世子夫人的時候,行為就有些不檢點,誰知道你是不是貪心,得到蕭世子還貪圖其他男人的甜言蜜語!”
蕭貴妃皺緊眉頭,自家侄子什麼都好,就是待人冷了些,嘴不甜,沒有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未婚夫或夫君能對自己說些好聽甜蜜的話,若從這方麵來說,陸心顏有異心還真說得過去!
“溫小姐,你說我未婚妻行為不檢點,你有證據嗎?如果沒有,就是汙蔑!我蕭逸宸男子漢大大夫,豈能容我未婚妻任人汙蔑?改日我定當找安樂侯要個說法!”一道憤怒清冽的男子聲音自外麵響起。
溫如香立馬白了臉,她沒想到蕭逸宸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見過姑姑。”
“見過蕭世子。”張若媚幾人連忙行禮。
蕭貴妃見到蕭逸宸,麵上露出慈愛的笑容,“逸宸,你怎麼來了?”
“侄兒和珠珠約好了今日在此見麵,接她回去。”蕭逸宸走到陸心顏身邊,“世子~”陸心顏委屈地喊了一聲。
蕭貴妃笑容淡了兩分,“本宮剛才聽到一些謠傳,希望郡主能自證。”
蕭逸宸扶著陸心顏,“姑姑,您都說是謠傳了,如何自證?”他望著身邊的人兒,神情溫柔,“不管彆人怎麼說,侄兒相信珠珠!”
陸心顏紅著眼眶,“多謝世子相信!”
兩人四目相對,深情款款,蕭貴妃見狀忍不住傷心得不得了,自家侄子向來清冷,什麼時候對女人這麼柔情過?果然是個會勾人的!看來她一開始不喜歡她就是對的!這個女人,不宜家不宜室!
蕭貴妃完全不知道自己心裡的想法有多矛盾!蕭逸宸曉得說甜言蜜語了,不是正好證明陸心顏不會再有異心的證據嗎?可她親自見到親耳聽到後,就完全忘了那事,隻覺得陸心顏讓自家侄兒完全變了個人,絕不是良配!
蕭逸宸再抬頭時,眉眼已恢複冷厲,“溫小姐,你剛才的話,可有證據?”
溫如香咬著唇,麵色慘白,“我…”
“沒有證據就是汙蔑,明日我親自上門,找安樂侯討回公道!”
溫如香嚇得兩腿發軟,“蕭世子,這謠言並不我傳的,我隻是轉述而已。”
蕭逸宸冷哼一聲,“我沒聽到彆人說,我隻聽到你當麵汙蔑我的未婚妻!”
那樣子分明是不肯罷休!
溫如香被逼低下頭,“對不起蕭世子,我不該沒有證據就胡亂傳,損害了郡主名節!”
“你損害的是郡主的名節,對著我道什麼歉!”
溫如香屈辱地麵向陸心顏,這世上她最不想低頭的人就是陸心顏,可現在,她被逼不得不像她低頭!
好手心捏得緊緊的,“對不起,郡主,一切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
等她說完後,蕭逸宸淡淡來了一句,“一句道歉,就想將一切都抹殺掉?”
溫如香閉上眼,眼裡含著淚,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對不起,是我多嘴的錯!”
一連扇了好幾巴掌,看得蕭貴妃都有些不忍,“好了,停下吧!逸宸,得饒人處且饒人!”
“是,姑姑。”
望著溫如香委屈含淚、雙頰紅腫的樣子,蕭貴妃對陸心顏更不喜了,若不是因為她,逸宸怎麼會對個無意間說了句錯話的女子不依不撓?
“逸宸,姑姑答應了若媚晚上陪她去看花燈,但姑姑有些累了,晚上你代姑姑陪她去吧。”
張若媚心中一喜,含羞帶怯地悄悄看向蕭逸宸。
雖然今日未能將陸心顏扳倒,但能得到與蕭逸宸單獨共處的機會,也是極滿意地收獲!
蕭逸宸眉頭皺起,看也沒往張若媚的方向看一眼,“姑姑,我早就約了珠珠今晚陪她,不能失信…”
陸心顏突然拉住他的袖子不讓他拒絕,“貴妃娘娘,就讓張小姐隨世子和珠珠一起去,您看如何?”
蕭貴妃看了陸心顏一眼,隻見她衝自己眨眨眼,顯然明白她的用意,想起上次讓她替逸宸納貴妾的提議,是陸心顏主動提的,便問:“若媚你覺得如何?”
張若媚自然是滿心不願意,可這事不能表現得太明顯,“一切任憑貴妃娘娘安排!”
蕭貴妃一想像自家侄子身邊站著兩位女子的畫麵,唇邊便染上了笑意,“就這麼說定了。”
離開的時候,溫如香羞愧地捂著自己的臉,心裡暗暗發誓,今日這幾巴掌以後一定要想辦法討回來!
與她有同等心思的梳雲,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在心中咬牙發誓,無論如何要報今日這一巴掌之仇!
“梳雲,星羅,辛苦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