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扔匕首,仍然沒有動靜。
陸心顏走到金宇身邊,用微弱的火光檢查他的手臂,兩條手臂血淋淋的嚇死人。
他身後是一堵黑漆漆的牆,難怪眼睛閉著還沒倒下去。
陸心顏用匕首撕下裡裙,胡亂又生疏地將金宇的手臂纏繞成木乃伊。
又從袖中掏出一個白瓷瓶,那白芷給的藥,保命用的。
金宇是失血過多,有沒有效不知道,死馬當活馬醫吧!
她捏開金宇的下巴,喂了一顆藥進去。
“你給我吃什麼?”金宇突然有氣無力道。
陸心顏嚇一跳,“你沒暈過去?”
“本來差不多昏了,被你綁成這樣,痛都痛醒了。”
陸心顏抱歉道:“對不起啊,小金毛,我隻給過貓啊狗啊包紮過傷口,給人包紮,你是第一個。”
金宇氣息一滯,“你想氣暈我是不是?拿我跟那些貓狗相提並論?”
“小金毛,你該覺得榮幸才是,你三師哥我都沒給他包紮過傷口,我還沒嫌棄你,你嫌棄什麼?”
金宇切了一聲,沉默一會後道:“剛才我要是出手殺你,你會不會用匕首反擊?”
剛才金宇並未完全昏迷,出於練武人的警覺,在匕首第一次掉到地上的時候,他的意識就清醒了。
陸心顏道:“當然會,我又不是傻瓜,你要敢動手,我會毫不留情地殺了你自保!算你識相,否則你現在就是具屍體!”
她語氣平淡,話裡的肯定不容置疑。
金宇自嘲地笑笑,“果然最毒婦人心!看來我得多謝我一時心軟,否則今日,將命留在這裡的可能是我。”
“算了,過去的話題就不要再說了。”陸心顏道:“你失血過多,好好休息一會,我在這裡守著。”
“你守著有什麼用?危險來了你能避開?”
這個臭小子!陸心顏怒道:“死金毛!少說一句你會死啊!給我老實點閉上眼休息!”
金宇暗中撇撇嘴,正要閉上眼時,突聽身旁的女子又道:“就是因為危險來了我避不開,所以才要你養足精神,到時候擋在我前麵,懂嗎?”
金宇氣結,就知道這個醜女人不安好心!
他哼哼兩聲,身體實在抗不過,很快就陷入半昏迷狀態。
沒了聲音,陸心顏猜想他應該開始休息了,伸出手扶著他小心坐下來。
安靜下來後,那些瘮人的聲音又開始響起來,不過這次因為有金宇在身邊,陸心顏心裡的恐慌減輕不少。
身旁的金宇,很快傳來綿長的呼吸聲,陸心顏努力睜大眼,不讓自己睡過去。
要是兩個人都睡著了,萬一有什麼異動怎麼辦?
四周黑呼呼的,什麼都看不到,這樣的環境最容易讓人產生困意。
眼皮好沉…
好困…
陸心顏用力拍打自己的臉,讓自己精神起來,然後開始背九九乘法表: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正正反反背了數次後,聲音越來越小,眼皮沉重得根本撐不起來。
這時,金宇突然發出略帶痛苦的呻吟聲。
陸心顏嚇一跳,該不會那藥不適合他吃吧?“小金毛,你怎麼啦?”
她伸手搖他,發覺他身上冷得嚇死人,應該是傷口引起的!
陸心顏沒有猶豫地將披風和外衣脫掉,蓋在金宇身上,“小金毛,你可要支持住!不然你三師哥會傷心的,知道嗎?”
這一變故,讓陸心顏完全沒了睡意,捧著金宇的手,不停替他嗬氣。
那手卻一直沒有轉暖的跡象。
“小金毛,你阿爹還等著抱孫子呢,你不能讓你們金家絕後啊!”
“小金毛,我知道有一種方法可以驅寒,可我是你三師哥的人啊,我要是抱著你讓你取暖,你心裡不會膈應嗎?所以你要爭點氣啊,你要是再不好轉,我隻能這樣對你了。”
“小金毛,你聽得到我說話吧,你快點運點什麼內力之類的,讓身體變暖和啊,再冷下去你要變成人肉冰棍了,你知道嗎?”
“小金毛,你最愛的三師哥,這會肯定知道咱們出事了,正想辦法來救咱們,你堅持一會行嗎?你要是嗝屁了,我沒法向你三師哥交待啊!”
從對方逼她入鬼莊開始,陸心顏隱隱約約意識到,對方兜這麼大一個圈子,抓走阿珠要脅她,又擄走白芷,最後的目的,或許不是為了對付她,而是為了對付蕭逸宸,因為蕭逸宸來江臨,是為查貢品被劫案,而這些人,肯定與貢品劫案有關!
她有些懊悔自己的一時大意,以為她不表露身份,就不會有人知道她是誰,結果還是讓阿珠和白芷陷入了險境!
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後悔也沒用,她相信蕭逸宸的能力,一定會救她出去。
所以她隻要保證自己不受傷,乖乖等他來就好了。
可沒想到,她沒出事,小金毛出事了,還是因為救她!
“小金毛,我最後警告你,你再不好轉,我就脫你衣服了!”她惡狠狠地威脅。
用自己的體溫讓小金毛變暖,自然是最有效的辦法,陸心顏是現代人,人命關天的時候,其實並不是那麼介意。
可想到蕭逸宸心裡會不舒服,她就萬分不想了。
就在她等了又等,金宇的體溫一如以往的冰冷,想要動手的時候,突然感覺金宇的手慢慢暖和了。
為了確認不是自己的錯覺,她又摸索著摸了摸金宇的額頭。
呼,好像開始正常了。
看來是抗過去了!
不對,千萬不要是發高燒啊!
傷口沒有經過清洗,直接就纏住止血,感染的機會非常大!
陸心顏剛放下去的心,又高高吊起,過一會便探探金宇的額頭,確認他有沒有發燒。
也不知過了多久,金宇的體溫一直很正常,聽呼吸,睡得十分安穩,陸心顏這才完全放下心來。
這一放下心,整個人立馬放鬆,睡意襲上來,很快支持不住,頭一歪,靠在金宇肩膀上睡著了。
金宇醒來的時候,隻覺得身邊的空氣很異常。
血腥味中夾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好聞的香味。
有什麼東西撓著他的耳朵、左臉以及下巴,癢癢的。
他想用手拔開,兩隻胳膊被纏成木棍,根本動不了。
同時左邊手臂麻麻的,明顯血液不通。
這時,眼前突然出現了微弱的光亮。
金宇心中一動。
這種光亮他見過。
之前他第一次來鬼莊的時候,在被人扔出去之前,就是出現這種光亮。
這說明有人在解陣法。
看來這條命又保下了。
金宇大大鬆口氣,眸光一轉,在這微光中,看清他肩頭的東西,也知道了為什麼他下巴癢癢的,左邊胳膊血液不通。
以及,那好聞的香味從何而來。
女子靠在他肩上,正處得香甜,長長的睫毛隨著呼吸輕輕抖動,像羽毛一樣。
幾縷頭發淩亂地貼在額上,有些狼狽,肌膚卻白得像白瓷一樣,比那微光還亮。
挺俏的鼻子下,柔軟的櫻唇呼著氣。
不得不說,這醜女人的樣子,長得是挺好看的,難怪能把三師哥迷成那樣!
再往下看…
優美的弧度起伏…
她居然穿著單衣!
金宇心頭一跳,慌忙移開眼,耳尖微紅。
這個醜女人!
“喂!醜女人!”金宇大聲吼道:“快醒過來!”
畢竟身處危險的地方,陸心顏睡得並不是很熟,金宇這一大嗓門,她便醒了。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死金毛,吵死了!就不能讓我多睡會嗎?”好歹她也照顧了他大半宿。
“你你你,一個女人,跟一個大男人在一起,孤男寡女的,你竟敢睡著?”
陸心顏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我親愛的小師弟,我可沒將你當男人看,我想你也沒將我當女人看,怕什麼!”
對一個男人來說,最傷自尊的,大約就是不被當成男人看待了!
金宇怒氣攻心,“我怎麼不是男人了?要我脫了給你看看嗎?”
陸心顏瞧了瞧他被纏成棍子似的雙臂,眸子將他上下一打量,好整以暇道:“你倒是脫脫看。”
金宇被氣得憋出內傷,“醜女人…”
陸心顏撇撇嘴,“就算你脫了,我也沒興趣看,肯定醜得沒法入眼,你三師哥好看多了,我要看就看他。”
“哼,三師哥才不是那樣的人!”
“切,你懂什麼?他巴不得天天在我麵前寬衣解帶!”
“你胡說!”
“你三師哥又沒問題,是個身心正常的男人好不好?”陸心顏翻個白眼,“正常男人,哪個不想睡女人?除非…”
她雙眼掃過金宇腹部以下,曖昧地眨眨眼,“要麼有問題,要麼…彎的,小金毛,你老實交待,你是哪種?”
金宇隻覺一股熱氣直衝頭頂,蒸氣沸騰,“你你你…你不要臉!”
陸心顏瞧他那快要冒出白煙的頭頂,甚覺無趣,欺負個純潔的小處男,沒什麼成就感,還是勾引蕭大爺、挑戰蕭大爺的底線好玩。
她伸手摸向金宇的額頭,金宇觸電似地彈開,“你乾什麼?”
陸心顏慢悠悠道:“看你體溫正常不?剛才試了下,好像有點熱,不過應該不是身體發熱,是氣的,看來沒事了,到時候我也好跟你三師哥交差了。”
你也知道我是被氣的!金宇氣呼呼的,這麼不知羞恥的女人,三師哥怎麼會瞎了眼看上!?
見他好了,陸心顏取過蓋在金宇身上的衣裳,展開雙臂,正要穿上。
金宇見鬼似地尖叫,“你居然當著我的麵穿衣裳!?你還是女人嗎!?”
最起碼也該跟他說一聲,讓他閉上眼之類的啊!這醜女人,為什麼不按牌理出?
陸心顏瞟了他一眼,“明明是你偷看我穿衣裳!”
金宇:…
穿個衣裳而已,用得著大驚小怪成這樣?她又不光著身子,隻是穿得少了點,什麼都看不到好不好?
陸心顏優雅地整理好衣裙,看著閉上眼一臉生無可戀的金宇,體貼地道:“行了,我穿好了,你可以睜眼了。”
金宇過了好久才睜開眼,見到眼前女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看著他,不知為何,不由自主地彆開眼。
“胳膊上的繃帶要不要幫你鬆一鬆?”陸心顏看著自己的傑作,有些不好意思道。
這樣綁著,整夜血液不通,時間一長,隻怕兩條手臂沒有因為受傷廢掉,反而被她給綁廢了。
金宇難得沒有回嘴,不知在想什麼,默默地點點頭。
陸心顏小心地解開繃帶,血漬凝固,此時就著微光,看清楚他手臂上的傷口,大約是被利器劃開的,一條條深可見骨。
她倒抽口氣,“疼嗎?”
金宇翻個白眼,“廢話,這麼深的傷口,你說疼不疼?”
陸心顏又問:“昨晚救我之前已經受了傷嗎?”
金宇不語。
看來是真的了,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躍起單手將她拉住。
她雖是女子,也有近百斤,再加上從上麵掉下來的衝力,那力度可想而知。
難怪後來金宇很快就支持不住了。
“謝謝你啊,小金毛。”陸心顏道。
她如此認真真誠的道謝,金宇突然很不習慣,麵上一熱,“我才不想救你,我是為了三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