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阿彌修閉上眼,“再敢用那種眼神看我,你這雙眼睛就彆想要了。”
“是。”副官退出了房間。
阿彌修看向窗外,窗外明媚溫暖的陽光穿過被封上一層寒冰的窗戶照入室內卻驅散不了一絲一毫的寒意,他淺灰色的雙眸就如無機質的冰冷玻璃珠,蒙了一層厚厚的堅冰,看似通透,實則根本無法看清。
“我為什麼要活下去呢。”阿彌修喃喃,側頭睨向桌麵上足有三指寬那麼厚的計劃書,密密麻麻的機密資料隻需一眼便能讓人看得頭暈眼花,他眸光沉沉,放在腿上的骨灰盒如有千斤重,阿彌修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佩戴的終端手環,他竟是沒有一點力氣去撥通米歇爾家中任何一人的終端號,他手指微微一動便沒了動靜。
懦弱,害怕,無措。
他居然也想要利用死亡來逃避一切嗎?
“哢嚓——”
被冰封的窗戶被強行推開,裡麵的那層冰霜簌簌的往下掉,阿彌修知道自己的寒冰有多大的硬度,即便他雙腿殘廢,異能的強度也沒有絲毫的影響,即便不能作為操縱機甲的戰士,阿彌修作為異能者的實力也絕非小可。
“誰?”
寒霜凝結的淺灰色眼眸中映入了海的顏色,猶如灰白相片的染上了色彩,變得生動明豔,大概是沒了冰霜遮擋的陽光過於耀眼,阿彌修突然覺得眼睛有些酸澀,他看著闖入者跳下窗沿走過來,身體竟是如同被自己的異能凍住了一般動彈不得,就連呼吸都下意識的屏住。
少女的目光落在他放在腿上的骨灰盒上,靜默了一瞬後,阿彌修聽見她說:“抱歉。”
“為什麼要道歉呢,這位閣下。”阿彌修嘴角揚起,略有些諷刺的說,“能夠避開上將宅邸的所有監控悄無聲息潛入的您實力相比不一般,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救她的時候晚了,抱歉。”少女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揉他的頭卻又戛然而止停在半路上收了回去,她抬眸對上他的視線,和他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從她的話來看,這就是池長晟口中的那位大人了。
她的態度合情合理,阿彌修卻覺得過分生疏,仿佛兩人之間存在什麼看不見的界限,變得格外遙遠,這麼一想,阿彌修就悲從中來。
遲長生看著突然板著臉開始掉淚珠子的阿彌修,對方就這樣死死瞪著她,讓遲長生感到了不知所措,阿彌修的雙手緊緊抓著骨灰盒,任由那淚水掉下來,眼淚的溫度對於冰係異能者而言有些過於滾燙了,直到眼淚越湧越厲害,徹底蒙上了他的雙眼,讓他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後,阿彌修才遲鈍的察覺過來,低下頭抬起手接住了自己眼淚,仿佛看見了什麼難以置信的東西,他睜大了眼。
阿彌修的童年時光美好而溫暖,他天生就是強大的冰係異能者,米歇爾家有權有勢,地位高尚,家中父母疼愛有加,幼妹尊敬親近,他發誓會為了保護他們,保護這個國家而奮戰,讀軍校事遇到了看不慣眼的死對頭,整日見麵就互掐,都恨不得宰了對方,但總體而言軍校生涯還是圓滿的。
加入軍部後,絕對的實力讓他步步高升,如有神助,但隨著軍銜和地位的逐漸增高,他被卷入了權勢的紛爭之中,最終不論是他,還是那個死對頭,都成了那些權勢的犧牲品,那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混蛋死得倒是壯烈光榮,落得一個烈士英雄的名號,他卻是苟延殘喘的活下來,成了個殘廢上將,被旁人冷嘲熱諷、蔑視嗤笑,過去有多幸福便襯托得如今的他有多悲慘。
即便如此,阿彌修也沒有流過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