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聽說你身子不爽!”
“弟弟特來探看你的!”
“八哥!”
雲禩剛剛想要歇息一會子,這身子鬨個痔病,失血過多險些沒了,可見有多嚴重,堪堪躺下,還未曾閉眼,便聽到一連串兒的大呼小叫。
隨即複又傳來隨侍處的仆役聲響:“九爺!九爺,八爺才歇息下,這會子怕是睡了,九爺還是改日,改日……”
“放屁!就憑你也配讓你九爺爺改日?”
“那……那九爺容得奴才去通傳一二……”
“放屁!”隨侍處的仆役兩次都未說完話兒,又被對方不容情麵的打斷,清朗的聲音帶著桀驁不馴的譏笑:“我來自己哥哥家裡,探病探病,親近親近,還需要你這狗奴才通傳?滾!再不滾,爺爺踹得你滾!”
雲禩撐著手臂坐起身來,向來雲淡風輕的臉麵微微皺了皺眉頭,“嘶……”輕輕抽了一口冷氣,隻覺身下那難以啟齒的地方仍然傳來絲絲疼痛之感,雖不算厲害,但十足折磨人。
雲禩往日裡並沒有這樣的病痛苦惱,沒成想來到古代,莫名其妙便多了這麼一個毛病。
他慢慢坐起來,提高了嗓音:“請九爺到茶堂稍坐,我收拾齊整便來。”
外麵隨侍的仆役聽到了雲禩的話,立馬回話:“是!九爺,您這麵兒請,小心台磯。”
雲禩起身整理,吱呀推開屋門,便往茶堂而去。
茶堂之中,一年紀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大馬金刀的橫翹著二郎腿,坐在茶桌旁的大椅上,手中晃著一把玉墜子包金邊的折扇,腰間帶扣,掛著佩觿、荷包、短刀,還有一隻象牙雕的牙簽筒子,一身貴氣難以掩飾。
按說這皇子的衣袍服飾,全都是內務府發兩淮製造局,統一繡花、剪裁、織造的袍子,樣式也都是由禮部定式,統一令如意館畫師手繪,再由內務府廣儲司統一驗收、分發下來的。
這許多的統一,阿哥們穿起來應是一樣樣兒的,但雲禩穿起來,便覺風淡雲輕,淡雅脫俗,而眼前這十四五歲的少年人穿起來,便貴氣逼人,一身金閃閃的掛扣、配飾,閃耀奪目,仿佛一座行走的金山銀山。
雲禩看這少年通身“有錢人”的氣派,還有方才他口中“九爺、九爺爺”諸如此類的自報家門,想必此少年便是現在身體同父異母的弟弟,曆史上八爺黨最忠犬的擁護者——九爺胤禟。
如今的雲禩也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年輕的緊,而老九胤禟比八爺還要小幾歲,看起來隻十五歲左右,彆說是年輕,臉麵和身量間還掛著一絲絲的青澀與稚嫩。
但胤禟顯然不覺得自己稚嫩,大馬金刀的坐著,分明生著一張清秀的娃娃臉,乍一看上去竟有幾分乖巧斯文的錯覺,但他的行走站立,可一丁點子也與乖巧無關,甚至大相徑庭,十足的豪邁狂野。
雲禩並不是正主兒,也是第一次與老九胤禟打交道,不露痕跡,鎮定的微笑:“九弟。”
少年胤禟抬起頭來,坐沒坐相,站沒站相,也不回禮,隻是挑唇發出一個毫無意義的單音:“呦!”
隨即上下開始打量起雲禩來,那眼神赤、裸、裸的,完全藏不住感情,仿佛在戲謔地說:還沒死呐?
雲禩麵容平和,眼眸微微輕晃了兩下,在心裡尋思著,按理來說,這九爺胤禟應該是八爺最忠實的擁護者,九龍奪嫡中八爺黨的重要成員之一,那麼老九胤禟與“自己”的乾係必然十足親近才是,但是如今一看……
不然。
雲禩轉念一想,皇子們尚且年輕,九龍奪嫡還未開始,表麵上都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場麵,或許這老九,還未被“自己”收服,仿佛一隻桀驁不馴的小狼崽子一般。
長眼睛的人都看出來,老九這頭小狼崽兒好像十足“看不上”自己,今兒個怕是來趁火打劫,趁病找茬兒的。
果不其然,老九晃著二郎腿,痞裡痞氣的開口:“八哥,我聽盧依道說你病了,危在旦夕,嘖……今兒個一看,你這不是生龍活虎的嘛?甭提多硬朗了。”
盧依道便是西洋來的外科醫師,老九胤禟小時候耳朵得過瘡瘍病,潰爛流膿,就是洋人外科大夫醫看好的,所以胤禟從小便對洋人的頑意兒和物什特彆感興趣,還精通外語,阿哥裡麵唯獨他不需要翻譯官便可以和洋人溝通,加之他又喜歡結交,所以與洋人走得很近,但凡紫禁城和北京城有個什麼風吹草動,他的人脈最多,知曉得也是最快的。
雲禩不動聲色,仿佛聽不懂他尖酸刻薄的挖苦,臉上仍舊掛著溫和實則疏離的笑意:“多謝九弟關心,我這身子雖不說大好,但大抵也好了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