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也不知為何,看老八順眼了不少,而且愈看愈發順眼,真真兒是怪哉怪哉。
胤禛仔細打量著雲禩,還惡人先告狀的道:“八弟為何如此看著我?”
自是看看【情有獨鐘卡】生效了沒有,好感度的確是升上去了,而且升到了及格線以上,但目前為止也不知有甚麼改變。
雲禩笑笑,搖頭道:“沒甚麼。”
“外麵兒是甚麼聲音?”小十三放下碗筷,不拘小節的抹了抹嘴巴,便隱約聽到營帳外麵有喧嘩之聲。
要知道這裡可是扈蹕的禦營,聖上下榻,誰人不怕死,敢這般禦營喧嘩,還真是稀罕。
胤禛對小十三道:“十三弟歇息,我出去看看。”
小十三食了清粥小菜,登時精神起來,他之前蔫蔫兒的,一半是因著水土不服,另外一半則是因著但凡食點全都吐出去,身上沒有力氣,如今食了粥飯,年紀還小,恢複的也快,不能說生龍活虎,但大抵也好了不少。
小十三本打算跟出去看看熱鬨,十四胤禵道:“十三哥,才好些個,便不要讓兄長們擔心了,弟弟陪你在營帳裡歇息,讓兄長們去查看便是了,你還不放心麼?”
“自是放心的,”小十三憨憨的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道:“那好罷。”
雲禩和胤禛一同,兩個人離開小十三的營帳來到駐蹕的空場上,剛一出來,便聽到老九胤禟的嗓音,十足活力,且十足有辨識度,風風火火的衝過來,大喊:“八哥八哥!”
雲禩知道,他最是喜歡熱鬨,但凡有個甚麼風吹草動,決計逃不過老九的眼目,喧鬨之事問他最合適。
“九弟,何人在營地附近喧鬨?”
“八哥,大事兒!”老九神神秘秘的道:“方才天文生出去查看天象……”
天文生被喚作陰陽生,隸屬於欽天監,負責占卜吉凶,卜算時日,如今皇上禦駕出行,天文生是少不得的。
眼下已經入夜,大多數人全都歇息下來,但是天文生還要日常查看星象等等,今日負責查看星象的,乃是太子胤礽的心腹,名喚齊蘇勒。
這齊蘇勒年紀不大,但是家中蔭庇,加之他年少英俊,才高八鬥,一直都是京城中佼佼有名的才子,早年入選官學,成為了天文生。
此次禦駕五台山,齊蘇勒便是負責扈行的。
齊蘇勒前去查看星象,卻發現了了不得的大事兒!
“這附近竟有許多的難民!”
老九一說,雲禩和胤禛不約而同對視一眼。是了,老九不知道,但是雲禩和胤禛心裡都清楚,他們此行的目的如何是去五台山看祥瑞?其實真正的目的是繞道渾河,讓聖上親自去查看渾河災區。
沒成想受災麵積這麼大,這裡已然能看到難民?
老九繪聲繪色的描述,仿佛他親眼看到一般:“這附近有一幫子難民,天文生查看天象的時候,便看到了那些難民,八哥八哥,你猜怎麼樣?”
老九自問自答,完全沒有給雲禩回答的機會,已經迫不急的回答:“那些難民竟然在哄搶商賈的糧食!不隻是搶糧食,他們還傷人了!”
渾河遭災,百姓流離失所,難民沒得吃,急紅了眼睛甚麼都乾得出來,看到有富賈商隊經過,仗著人多,一擁而上,竟然開始哄搶,不隻是哄搶,因著餓極了,誰也不肯落後,還傷了人。
老九又道:“這事兒驚動了聖上,聖上仁德,將那些受傷的商賈全都帶回營地治療了。”
雲禩蹙眉道:“那些難民呢?”
“嗨!”老九歎口氣,道:“撞見難民哄搶傷人的可是天文生,都是一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窮酸文人,哪裡攔得住那些難民,難民哄搶之後,早便逃走了,還等著人去抓他們不成?”
“快開營門!”
“回來了回來了!”
營門那麵兒嘈雜起來,轟隆隆的響動,隨即高大的營門緩緩打開,一隊黃馬褂子的豹尾班侍衛匆匆跑進營地,他們或背著,或抱著商賈傷員。
其間還夾雜著文官的補子袍,雲禩打眼一看,那文官想必便是去觀察星象的天文生齊蘇勒了。說起這個齊蘇勒,雲禩來到這裡沒幾天,但的確遙遙見過齊蘇勒幾麵,不為旁的,這齊蘇勒可是京城裡有名的才子,單單是才子還不夠如此出名兒,他還是京城裡有名的美男子,令北京城的千金小姐們牽腸掛肚,愛慕傾倒。
齊蘇勒一身補子官袍,補子袍上混合著血跡,斑斑駁駁,略微有些狼狽,加之他皮膚偏白,身上的血跡更是紮眼刺目。
“快,快抬進去!”齊蘇勒指揮著豹尾班侍衛,也匆匆跑進營地大門。
受傷的商賈大抵有四五個人,有的還能自行走動,有的需要旁人背著,其中有一個受傷最為嚴重,是由兩個豹尾班侍衛合力抬回來的。
他渾身都是血跡,隻能看出來是個年輕的男子,血汙彌漫在他的臉麵上,濃稠刺目的鮮血遮蓋了年輕男子的麵容,染紅了男子的雙目和眼睫。
嗡!
雲禩看到那受傷的商賈,腦海轟響一聲,頭暈目眩的感覺登時席卷上來,排山倒海一般鋪天蓋地,幾乎將雲禩淹沒。
眼睛……
鮮血從年輕商賈的雙眼滾滾流下來,還在不停的流淌,男子的眼睛顯然受了傷,而且不是輕傷,血糊了滿臉。
——媽媽……我眼睛疼……
——你又打孩子了吧!帶他去醫院!
——兒子乖,媽媽還要去工作,讓你爸帶你去醫院。
——憑什麼是我帶他去,你是他媽!你說說看,他出生以來,你管過他一天嗎?!
——我還不是為了工作?!你倒是好,天天遊手好閒,還喝酒!
——我喝酒怎麼了?男人喝酒怎麼了?
雲禩滿眼都是血跡,血跡仿佛綻開的花朵,肆意綻放,囂張蔓延,雲禩頭暈目眩,眼前仿佛出現了幻覺,耳朵裡都是小小的自己,無助的哭聲,還有父母吵架推卸責任的聲音。
他突然抬起手來,捂住自己的左目,早已不疼的左目此時隱隱作疼,似乎因著看到了商賈的傷處,觸發了自己心底裡最脆弱的傷口。
“嗬——”雲禩粗喘著氣,身形一晃,險些直接跪倒在地上。
“八弟?”
“八哥!”
胤禛和胤禟就在旁邊,胤禛伸手一抄,一把摟住雲禩的肩膀,沒有讓他真的跪下去,將人托起來,道:“八弟?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