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人都著急為雲禩說好話兒, 似乎生怕康熙怪罪了雲禩似的,這會子胤禛再開口,便覺得不上不下, 有點子沒甚麼誠意。
但這任務又不能不做,任務二本就失敗了一次,這次換成更簡單的,總不能再失敗了。
胤禛眼眸微動, 似乎想到了甚麼, 站起身來,對康熙恭恭敬敬的拱手,道:“恭喜皇阿瑪。”
“哦?”康熙還以為他也要給老八說好話兒, 哪知道一開口,竟然是恭喜自己, 不由得奇怪,被吊起了興趣, 道:“何喜之有啊?”
胤禛一板一眼的道:“皇阿瑪一向主張節儉,節儉二字說起來容易,但放在皇親貴胄身上, 簡單之事也變得不易起來。如今八弟以身作則,遵從皇阿瑪的教誨,乃是我大清之福,我兄弟之榜樣。”
胤禛這麼說, 表麵上看似為雲禩說好話兒, 實則呢?內地裡把康熙誇了一溜夠, 畢竟這是康熙主張的節儉。
再者,主張是康熙提出來的,這會子皇上也不可能自己打臉, 所以胤禛又堵住了康熙的後話,可謂是一石三鳥。
雲禩不免多看了便宜四哥一眼,的確,這諸多為自己說好話兒的人裡麵,四爺是最聰明的一個,說話頭頭是道,而且可以說是顧全大局了。
康熙聽罷,點點頭,在場更多的皇子們開始為雲禩說話,不過多半是隨大溜,看到勢頭如此,自己若是不說也不好,所以紛紛為雲禩說話。
康熙轉頭看向大爺胤褆,道:“你怎麼不為弟弟說說話兒?”
胤褆這時候才不緊不慢的站起來,笑得很有兄長的做派,道:“回皇阿瑪,兒子還真不想為八弟說好話兒。”
“哦?這是為甚麼?”康熙追問。
大爺胤褆笑道:“這諸多弟弟們都爭相為八弟說好話兒,好話都說儘了,且我這個做大哥的,嘴巴一向很笨,不會怎麼說話,唯恐說不出甚麼好話兒來,今兒個菜色如此新鮮,多說不如多吃,皇阿瑪您說對不對?”
大爺分明說自己嘴巴笨,結果這說出來的話兒,就跟開出來的花一樣,還是怒放的那種。
康熙登時哈哈大笑起來,撫掌而笑:“對,你說的對,太對了!你們都不必緊張,朕沒有怪罪老八的意思,反而很是欣賞老八的作風。”
康熙虛點著這些菜色,道:“這新奇的咖喱火鍋,還有爆米花,都是朕從未見過的,可見老八用心費心,且不用花太多銀子,也是朕所倡導的節儉之風,朕歡心還來不及,怎麼會怪罪老八呢?再者……這一家子吃飯,就圖個熱鬨、歡心,講究甚麼排場?”
“是啊,皇阿瑪說的正是。”
“兒子也覺得如是。”
“就是的……”
眾位皇子紛紛迎合起來,雲禩看著這場麵,不由有些想笑,仿佛那些攀比富貴,一個比著一個花錢請宴的人不是他們一般,康熙一開口,眾人便沒有原則的開始隨風倒了。
康熙又道:“老八這個頭兒開得很好,從今兒個開始,以後但凡有人請宴,絕對不可破費,若是隻為了破費而請宴,那朕不來也罷了。”
“皇阿瑪英明!”
康熙說完,又對雲禩道:“老八,你今日擺的這宴席好啊,十足的好。”
“兒子隻是做了該做的事情。”雲禩拱手道。
“是了,該做的事情。”康熙點點頭,道:“你這次的請宴,不隻是有新意,節儉,還讓朕重新認識了自己的兒子。你身在廣善庫,每日裡要接觸那麼多生息銀,家中卻沒有太多款項,也正說明你是個清官,朕沒有看錯人啊。”
雲禩又拱手,還是淡淡的,好似不驕不躁的模樣,道:“這都是兒子的分內之事。為朝廷效力,不貪、不汙,沒甚麼值得炫耀的。”
“好!說得好!”康熙大力的誇讚道:“不愧是朕的兒子!”
叮!
【恭喜!任務八完成!】
雲禩道任務八完成,空間點數和作物到賬,最最重要的是,還到賬了五十種香料,永久不限量使用,要多少有多少,對於喜歡理膳之人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大禮包。
雲禩唇角跳起來,似乎是因著康熙的誇讚,很是歡心,但其實呢?雲禩是為了五十種香料開懷不已。
叮!
與此同時,四爺胤禛的係統也彈出了提示。
【恭喜!任務二完成!】
四爺好不容易完成一個任務,長長的噓了一口氣出來,下意識的查看了一下雲禩對自己的好感度,想要看看這次任務好感度提升了多少。
雲禩→胤禛:31%
胤禛還以為自己眼目出現了問題,差點當場揉揉眼睛,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好感度的分欄,的確無錯了,就是老八對自己的好感度。
明晃晃的——31%!
若胤禛沒有記錯,先前老八對自己的好感度是30%,這會子多出了一個1來,敢情自己說了這麼半天好話兒,又是吹噓,又說拍馬屁,結果雲禩才感動了一點點,真的是一點點,一點子也不誇張。
胤禛瞥眼看了雲禩一眼,雖他方才說好話,全都是為了空間的任務,也是為了在康熙麵前留下好印象,但老八的好感度才漲了一點,這說起來,八弟也真是“鐵石心腸”了。
一番風波之後,眾人又開始用膳。太子眼看著皇上沒有怪罪,放下心來,舒舒服服的開始享用美味,這咖喱鍋深得太子的喜愛,尤其太子是個喜歡美食之人,他不像四爺一般,這個不食,那個嫌棄油膩,他甚麼都食,吃得特彆寬,根本沒有忌口,吃起來自然敞開得很。
太子拴了一根鴨腸,道:“八弟,這是何物,吃起來爽脆的緊,就是……就是有點太過勁道,咬不動。”
雲禩一看,笑著道:“太子,這是鴨腸,火鍋若是滾燙大開,筷箸夾著鴨腸一段,七上八下,在湯底裡滾上十秒,便足夠了。這樣燙出來的鴨腸爽催可口,且不會過於筋道。”
太子一聽,覺得新鮮,道:“七上八下?還有這樣的說頭兒?”
他按照雲禩的指導,夾著鴨腸的一段,在小火鍋裡七上八下,上上下下的放在湯鍋裡滾了滾,鴨腸十足新鮮,都是雲禩今兒個一早去買回來的,圖的便是新鮮,因此下鍋一燙,立刻打卷兒,大抵十秒之後已經全熟。
太子將鴨腸往小料兒裡一滾,送入口中,登時睜大了眼目,讚歎的道:“唔!這個味道好,爽脆的緊,比方才燙老的還要爽脆,筋道又咬的斷,口感實在秒極。”
雲禩道:“今兒個準備的是咖喱湯底和骨湯,若是改明兒換上麻辣的牛油鍋底,再燙鴨腸毛肚,沾上香油碟,那滋味更是彆有風味兒。”
“牛油鍋底?”太子奇怪。
雲禩談起吃食來,那雲淡風輕的眼神兒都不一樣了,若說雲禩之前是八風不動的仙人,那麼這會子就是沾染了一些人間煙火氣的謫仙,溫和俊美,又有一些人情味兒。
“這牛油鍋底,”雲禩道:“便是用辣子熬煮出來的,口感濃鬱,麻辣辛香,燙上鴨腸毛肚這樣的內臟,不隻能夠遮掩腥氣味兒和內臟味兒,更能催發食材的鮮度,最為過癮。尤其是要配上香油碟,將蒜泥剁爛,摻合在香油碟中,食的時候裹上香油,沾上蒜泥,原汁又原味兒。若是喜歡吃鹹甜口的,還可以在香油碟裡加上一些蠔油、加上一勺尖兒的海鮮汁兒,再加上一點子砂糖,點上幾滴的醋……”
“快彆說了,”太子胤礽阻止他道:“說得本宮都饞了,分明還在吃咖喱火鍋,已然惦記著八弟的牛油火鍋了,這真真兒是吃著碗裡的,惦記著鍋裡的,要不得要不得。”
雲禩道:“若是太子喜歡,下次大可以到弟弟府上來,隻是有一點,這牛油鍋底也要熬製,若是太子甚麼時候想食了,要提前知會一聲才是,否則必然要撲空。”
“當真?”太子驚喜的睜大眼目,道:“那敢情好,咱們說定了。”
雲禩點頭,道:“說定了。”
雲禩與太子說說笑笑,看起來很是和諧,四爺胤禛坐在不遠的地方,瞥著眼睛觀察,心中想著,這同盟卡果然不同尋常,平日裡太子最是清高,都不願與其他兄弟們多說幾句話兒,每次請宴這種場麵,太子必然會扒著皇阿瑪現弄討好,哪裡能和旁的兄弟聊天。
同盟卡一貼上,太子就跟轉了性子似的,對八弟可謂是“無微不至”“關懷備至”,真真兒是捧在手心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小心的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可惜了……胤禛微微歎氣,自己那十張同盟卡當真是可惜了。
雲禩與太子討論著辣火鍋,便見一片陰影投射下來,二人抬頭一看,是大爺胤褆走了過來。
太子見到大爺,當即變臉,冷笑一聲,低聲道:“晦氣。”
太子的聲音雖然很低,但是大爺站得近,必然是聽得真真切切,但是大爺仿佛沒有聽到太子的話兒,一張狠戾的臉麵掛著“溫柔的笑容”,道:“太子、八弟,你們這是在聊甚麼呢?”
太子冷冷的道:“本宮在聊,有些人就是沒有眼力見兒,彆人聊天正好兒,他非要來打斷。這人呐,就是如此,生得早,不如生得好,生得沒彆人好,就學學眼力見兒,是罷?”
說著,太子還抬起手來,啪啪拍了拍大爺的肩膀。
生得早,不如生得好,這話兒還能說誰?當然說的就是大爺了,隻差指著大爺的鼻子點他的姓名了。
大爺是康熙的大兒子,其實他前麵還有幾個兄長,但是前麵兒的幾個兄長都還沒有成年便夭折了,所以康熙對自己這個“長子”十分寵愛,大爺也是作勁兒的,從小開始便是“十全公子”,文武全能,不隻是全能,且出類拔萃,就連品貌也是一等一的高,京城裡的貴女們都笑稱大爺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就是如此優秀,人上人的大爺,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這個缺點不出在他身上,卻顯現在他的身上,那就是大爺並非嫡子,而是庶子。
自從老二胤礽出生,大爺身為皇長子的寵愛,便被皇太子給搶了去,果然是生得早,不如生得好。太子一生下來,便奪走了康熙的所有寵愛,的確,是所有。無論大爺做甚麼,都不如太子的一句撒嬌,皇阿瑪對太子胤礽恨不能偏心偏到了嗓子眼兒,這是儘人皆知的事兒。
倘或……
大爺聽著太子的話,感受到太子拍在自己肩頭不輕不重的重量,眼神突然陰霾起來,收斂了“溫和的笑容”,一張本就狠戾掛相的臉麵,顯得更加陰鷙,仿佛是一頭陰鷙的老鷹。
倘或……大爺心中思慮著,倘或自己是嫡子,便不必如此辛苦,又戰戰兢兢的活著了。
太子胤礽戳了大爺的痛處,眼看著大爺的臉色變了,變得陰沉下來,仿佛是暴雨將至的陰天,太子卻沒有感覺到任何危機,反而囂張的昂了昂下巴,道:“看你這表情,自己也意識到了?”
雲禩眼看著那二人的模樣,大爺麵色不善,太子也是擅長拱火兒的,說不定大爺便會因為太子無休止的拱火在宴席上爆發。按理來說,大爺城府極深,年紀又長,見過的世麵也多,不應該在這種場麵上爆發的,但是人人心底裡都有一根刺兒,是彆人動不得的逆鱗。
看來大爺的逆鱗,就是庶長子這一節了,偏偏太子就要狠狠戳大爺的逆鱗,這誰受得了?
眼看著太子還要奚落大爺,雲禩搶先道:“不好。”
“怎麼的?”太子被雲禩的話嚇了一跳,道:“你燙著了?!疼不疼?快叫太醫!不不,先拿點冰塊來鎮一鎮。”
雲禩則是平靜的道:“並非是弟弟燙著了,而是太子燙的毛肚。這毛肚也極為新鮮,同樣七上八下便可,太子光顧著與大哥說話兒,這毛肚老了,便咬不動了,豈不是浪費?實在罪過。”
“本宮的毛肚!”太子一下子便給吸引了注意力,當即望著鍋裡的毛肚,是了,給忘了,都怪大爺剛才過來說話兒。
太子當即用筷箸把毛肚夾出來,毛肚燙的已經皺巴巴的,蜷縮在一起,縮水的不能再小,隻看著便覺硬邦邦的。
雲禩道:“這毛肚燙的太老了,太子若是想食,重新燙一塊罷。”
“不行,”太子道:“這些食材可是八弟你辛辛苦苦,一大早上起早貪黑去買的,本宮豈能浪費?不過是老了,也可以食。”
太子說著,把老掉的毛肚還是食了,道:“嗯,口感雖老了些,但味道真真兒是一絕!”
雲禩成功岔開了話題,太子把注意力轉移到了火鍋上,這才化解了一次危機。
大爺瞥眼看了雲禩一眼,知道雲禩是故意岔開話題的,也便沒有再說話,轉頭離開了。
大爺胤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抬起手來,稍微動了動指尖,身後的長隨立刻趨步上前,躬身道:“爺,您吩咐。”
大爺的眼神陰沉,自己一個人坐著的時候,完全收斂了笑意,他的麵容陰冷,與四爺胤禛還不一樣,胤禛的冰冷,是骨子裡帶出來的冰冷,給人一種了冷心冷性,冷如冰雪的感覺。而大爺的陰冷,則是一股壓抑陰鷙的陰冷,仿佛他總是不歡心。
大爺的嗓音壓得很低,道:“去查查,這次渾河之行,都發生了甚麼,為何太子突然與老八走得這般近。”
“是,奴才這就去。”
大爺離開,太子專心致誌的吃火鍋,宴席終於平靜了下來,雲禩也坐下來,微微鬆了口氣,敢情這吃飯,人還是不要太多才好,太多了過於熱鬨,也是吃不消的。
雲禩坐下來,又有人走了過來,這次不是旁人,正是便宜四哥胤禛,胤禛是端著酒杯走過來的,道:“八弟,我敬你。”
雲禩不能飲酒,他的體質一杯就倒,對酒精十足敏感,因此婉拒道:“四哥好意敬酒,但是弟弟實在不易飲酒。”
“這是為何?”胤禛道:“我記得八弟酒量驚人,千杯不倒,怎麼今兒一反常態,不飲一杯?”
雲禩心裡咯噔一聲,看來這原本的八爺酒量驚人,和自己的體質並不一樣,險些又要落馬。
雲禩麵上不著痕跡的笑道:“就算酒量好,也有醉酒的時候。四哥你也看到了,這家宴表麵上其樂融融,實則內地裡暗藏波濤,弟弟若非十足清醒,生怕走錯一步,惹了誰人不快,是也不是?”
胤禛方才在一旁,是看到太子和大爺針鋒相對的,他本想上前來,不過雲禩自行化解了麻煩,胤禛也便沒有過來出頭。
胤禛方才隻是隨口一問,少有狐疑,但還沒到懷疑的地步,聽著雲禩這麼說,也覺得有道理,便點點頭,道:“那便以茶代酒,我敬八弟。”
雲禩端起茶盞來回敬,堪堪放下茶盞,四爺胤禛便似笑非笑的道:“八弟這同盟卡用得極好,現在太子都快變成八弟的死黨了,可惜可惜,八弟的情有獨鐘卡隻有一張,不然為兄也要變成把你的死黨了。”
雲禩:“……”
雲禩方才險些掉馬,心裡咯噔一聲,剛放下心來,此時心裡又是咯噔一聲,好家夥,原來便宜四哥都知道了?這是來興師問罪的?
雲禩抬起頭來,便看到了便宜四哥的表情,平日裡的胤禛彆說是笑了,就是連說話也不喜歡多說幾個字兒,今兒個說了這麼多話,臉上還帶著笑意。
四爺的麵容不俗,一雙丹鳳眼,眼眸絕對不算大,但生得深刻,也不嫌小,打眼一看上去,麵容沒有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稱的大爺俊美,但細細一看,屬於越看越耐看的類型,十足可以稱得上俊美,尤其是那冷淡禁欲的氣質,絕對受到很多小姑娘的追捧。
但說真的,四爺笑起來當真是“不敢恭維”,不是說不俊美,而是那氣質,笑容與四爺冰冷冷的氣質毫不相乾,就有一種皮笑肉不笑,大夏日裡的,平白讓人打冷戰的錯覺。
胤禛都說出口了,雲禩想要狡辯也是徒勞,乾脆坦然的承認道:“四哥都知道了?”
胤禛淡淡的道:“嗯,不過知道的也不早。”
雲禩笑了笑,道:“你我都是兄弟,乾係好一些,也免去了兄弟鬩牆的不快,四哥你說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