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禩笑道:“這頑意兒可不長眼。”
老賴子看到是雲禩等人,嚇得一個激靈,也不知道是被四爺踹的,還是怎麼樣,反正雙腿發軟,坐在地上愣是起不來。
雲禩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笑道:“老賴子,你不是害怕被報複,回老家了麼?敢情你老家就在這郊區呢?那咱們還是老鄉呢?”
老賴子想要狡辯,道:“我……我……我……”
他連說了三個我,還沒有結果,便聽到老九的聲音道:“八哥!你快開看!這是熔爐啊!”
院落裡烏煙瘴氣的,冒著黑煙,不知道的還以為在修仙,但其實並非甚麼修仙的黑熊精,而是一個個大熔爐,此時燃燒著火焰,正在熔甚麼東西。
哐!
九爺將一箱子東西扔在地上,那些東西從箱子裡滾出來,灑了滿地都是,嚇得老賴子眼睛一翻白,差點暈過去。
銅錢!
分明是有一箱子的銅錢。
四爺冷著臉,道:“事到如今,你還不說麼?好一個檢舉之人。”
老賴子嚇得怕了,連連求饒道:“小人……小人……饒命啊!饒命啊!”
四爺冷聲道:“說。”
他雖隻說了一個字,但是老賴子嚇得不輕,跪在地上求饒,道:“小人隻是奉命行事,小人隻是個勞工!小人甚麼都說,請各位爺饒我一命啊!饒我一命啊!”
雲禩道:“那要看你說的真誠不真誠。”
“小人一定真誠!”老賴子立刻道:“其實小人不是怕被報複,才想要佯裝離開京城的,是怕……是怕戶部查出來,查出來我們在……”
四爺冷聲道:“私毀銅錢。”
沒錯,老賴子等人的確是在私毀銅錢。
之前太子看到戶部的賬目也有所疑問,為甚麼寶泉局發行的錢幣,和市麵上的流通量差這麼多,就算攙鑄的銅錢折損過快,但是市麵上流通的錢幣也不至於這麼少。
這其中就有一部分不法商販私毀銅錢,將銅錢熔掉換成銅來牟利。
老賴子等人,顯然就是通過這樣的法子,來謀取利益。
雲禩笑道:“我知道了,你們之所以檢舉寶泉局,並非是因為甚麼正義,而是因為您們私毀銅錢的時候,發現銅的產出不對,虧本了罷?”
老賴子和壯漢臉色相當難看,的確猶如雲禩所說,就是這麼回事兒。
他們一直通過這種方式謀取利益,哪知道這兩年熔鑄銅錢之後得到的銅,還沒有自己買銅得到的多,不多反而少,這一來二去,熔鑄銅錢也需要人力和物力,得銅的數量反而越來越少,這樣虧本的買賣他們怎麼能做下去?
於是老賴子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檢舉了寶泉局。
雲禩之前就在想一個問題,爐頭攙鑄的事情,維持了四年之久,這麼長時間沒有被人發現,肯定是背後有人,而這個人就是爐頭的親戚索額圖。
索額圖的勢力遍布朝野,就連朝廷也不知道攙鑄的事情,到底是甚麼人這麼厲害,知曉了攙鑄的內幕呢?
如今一想就明白了,因為老賴子等人私毀銅錢,所以當然知道銅錢裡的含銅量,簡直是一目了然!
雲禩道:“好得很,私毀銅錢是重罪,都帶走。”
“八爺!八爺饒命啊!八爺!”
老賴子等人被押解起來,老賴子使勁掙紮:“饒命啊!八爺,八爺我還知道其他的事情,饒命啊!”
雲禩抬起手來,製止了侍衛將他拖走,道:“哦?你還知道甚麼其他事情?”
老賴子有些猶豫:“我……我若是說了,可不可以從輕發落?”
雲禩道:“那要看你說的有沒有價值。”
“有價值!有價值!”老賴子大喊:“絕對有價值!我說我說!其實……其實熔錢不是我們指使的,我們也是聽令辦事,後麵……後麵有人!”
“哦?”雲禩笑道:“繼續說,把這個人也拉下水。”
老賴子話到口頭又猶豫了起來,不知道要不要說,旁邊的壯漢大喊著:“老賴子!不能說啊!不能!你不說大人還能來撈咱們!你千萬不能說啊!”
老賴子被壯漢這麼一說,更是猶豫了,搖擺不定。
四爺皺眉道:“大人?看來還是個朝廷官員。”
是了,胤禛的任務便是“天下烏鴉一般黑”,如此一來,這會牽連出一樁朝廷大案,很有可能是貪汙不法,結黨營私的大案。
老賴子渾身哆嗦著,在做最後的掙紮,是說還是不說?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在掙紮的時候,頭頂上已經冒出了幾個言簡意賅的大字——明珠!
雲禩了然一笑,道:“哦——原來你們的幕後大人,是明珠大人啊。”
“你怎麼知道?!”老賴子和壯漢異口同聲,簡直不打自招了。
雲禩怎麼知道?當然是讀心術,好用得很。
壯漢說完,又急於否認:“不是!我們沒有人指使!沒有人!沒有!”
雲禩道:“現在才否認,已經晚了,怪不得你們如此囂張,在北京郊區就開了一個熔錢的爐場,原來後背有人頂著……全都抓起來。”
事情遠遠比想象中更複雜,原來這件事情的中心,壓根兒不是寶泉局的爐頭監守自盜,還牽扯出了更廣的事情。
明珠手下的人,暗中與商賈合租,明珠提供便利手段,給他們長期收購銅錢的途徑和通道,商賈則是用這些收購來的銅錢熔銅,然後謀取暴利,與明珠分賬。
這種事情持續了很長時間,直到索額圖的親戚上任寶泉局爐頭,爐頭監守自盜,利用自己的便利條件,攙鑄假*錢,銅錢裡麵的銅量變少,取而代之的便是鉛,如此一來,商賈熔錢之後,得到的銅量越來越少,甚至比直接買銅的數量還要少,這些唯利是圖的商賈怎麼能忍得了?
於是……
商賈便想了一個神不知鬼不覺的法子,寫了一封血書,丟在戶部主管錢法的右侍郎魯伯赫家門口,讓魯伯赫來查清楚這件事情。
爐頭貪汙是真的,魯伯赫一查就查了出來,商賈本以為這一出借刀殺人用的極妙,哪知道今日東窗事發!
一般人可能都不會懷疑檢舉之人,畢竟他們是受害者,是正義的一方,但是很不巧了,四爺接到了一個“天下烏鴉一般黑”的任務,告訴四爺這件事情還有內幕。
爐頭貪汙,商賈熔錢,兩邊都不是好人,這件事情稟明了康熙,康熙勃然大怒。
因為這件事情不隻是牽扯到了寶泉局的貪汙案件,還有民間熔錢的事情,寶泉局監守自盜,影響已經非常廣泛了,如果攙鑄的事情傳出,很可能引起百姓恐慌,而民間熔錢,也會致使貨幣流通量,遠遠低於預算,錢幣緊缺同樣會造成百姓恐慌,這都是動搖社稷的大事。
關鍵這兩件讓康熙憤怒的事情,還牽連了兩個朝廷大員。
自然便是索額圖和明珠了。
爐頭和老賴子等人進了牢房,因為害怕,開始互咬,把能咬的人全都咬下水來,已然“殺”瘋了,這樣一來,索額圖和明珠也被牽連下水。
康熙勃然大怒,召開朝議,準備當朝查辦此案。
因為是朝議,雲禩本來是要參加的,但是雲禩覺得這樣的場合不適合自己,他也不想爭權奪勢,索額圖和明珠都被拉下水,肯定是互咬的場麵,這次朝議,不然腥風血雨。
於是……
雲禩機智的告假了,就說自己病了。
叮!
【您一條私信未讀】
【胤禛】:八弟今日沒來上朝,聽陳先生說你病了?
雲禩此時躺在床上,手裡拿著孔尚任的手寫畫本兒,吃著蘭花豆兒,看的津津有味,聽到私信的聲音,把畫本兒扔掉,撣了撣床上掉的渣子,這才給四爺回話。
【雲禩】:嗯,病了。
【胤禛】:前日還好好兒的,怎麼突然病了?是甚麼病,嚴重不嚴重?
【雲禩】:嚴重,絕症。
胤禛那麵兒消息回得很快。
【胤禛】:難不成是痔疾複發了?你不是說用過痊愈卡了麼?
【雲禩】:不是痔疾。
【胤禛】:那是甚麼疾病,我叫太醫過去。
【雲禩】:不勞煩四哥了,此病已深入腠理,無藥可醫。
【雲禩】:是一種叫做……不想上班的絕症。
【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