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昕愣了下,她當然沒忘記那件事。不能說她決定改變誌願去帝都,是因為那些話,但要說沒有一點關係,那肯定是不可能。
那段時間發生的事太多,一點一點累積,最後所有的信念終於崩塌。
隻是現在想來,那樣的誤會實在是有點好笑,實際上她也嗤的一聲笑出來:“過去這麼久的事,道歉我可以接受。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你以前還真是一朵有心計的白蓮花。”
林茵反唇相譏:“你也好不到哪裡去,自私任性的暴躁狂。”
夏昕道:“想吵架是嗎?我跟你說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恨不得你離許孟陽十萬八千裡遠。”
林茵毫不相讓:“你以為我怕你?以前是讓著你。許孟陽對我來說,可不是什麼香餑餑,你自己收好。”
夏昕抬頭挺胸,伸手推一把她:“來啊!拿出你的真本事。”
林茵也用力回她一掌:“誰怕誰?”
這時,恰好一個女人進來,看到兩人這劍拔弩張的架勢,嚇了一跳,急匆匆又走了出去。
兩人麵麵相覷,繼而都噗嗤一聲笑出來。
林茵伸出手:“對不起,謝謝你,夏昕。”
夏昕握住她:“不客氣,咱們握手言和。”
“握手言和。”
林茵道:“那個……其實許孟陽真的挺好的,是我長大這麼大,見過的最好的男人。你這人吧說實話除了長得好看點,我感覺也沒多少優點,遇到他估計是上輩子燒了高香,就好好珍惜人家吧。”
夏昕:“許孟陽比周學長還好嗎?”
林茵笑:“好吧,那還是差了一點點。”
夏昕:“那你還要跟人離婚?”
林茵道:“因為我自己不夠好,等我足夠好了,我再把他追回來。”
夏昕嗤了聲:“萬一他不在原地等你了呢。”
林茵道:“他不敢的。”
兩個人有說有笑回到包廂時,兩個男人顯然也聊了不少,表情都輕鬆了許多。周森結好賬,四人從餐廳裡出來。
暮冬的夜風吹過來,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兩個男人,都頗有紳士地將身旁的女人攬在懷中,將寒冷擋在臂膀之外。
許孟陽和夏昕走到車旁,正要開車時,林茵的聲音忽然響起:“許孟陽!”
許孟陽和夏昕不約而同轉頭看去。
隻見林茵伸手用力朝兩人揮了揮,大聲道:“謝謝你照顧我這麼多年。下次你祭拜你爸的時候,告訴他,他是個好警察,我不恨他了,他欠我的,你已經替他還清,他有個好兒子,讓他安息吧。”
夏昕的目光挪向許孟陽,他嘴角彎起一道釋然的弧度,點頭。
*
這個冬天,似乎比往常更加漫長。
林茵應該是早有準備,過了正月十五,就獨自乘坐飛機飛向了大洋彼岸。她沒有告訴許孟陽和夏昕,兩人自然也沒有送行。
周森送走她後,當了半個月的工作狂,公司拚命三郎的稱號,從許孟陽頭上轉移到了他身上。然而人總是會有不平衡心理,眼見著曾經的資深光棍兒許孟陽如今陷入熱戀而胸無大誌,周師哥很快檸檬精發作,半個月後,買了一張機票,屁顛屁顛飛往美利堅,去見分彆兩個星期的老婆。
哦,前妻。
又過了半個月,天氣終於慢慢回暖。
許孟陽受傷的左手,也隻剩一道疤痕。清峪村修複工程正式竣工,又是一場熱鬨儀式。周齊光受不了這官方而虛偽的應酬,找了借口遁逃回自己小院。
夏昕將拍攝工作丟給陸天然,拉走被幾個年輕女孩圍住的許孟陽,跟隨周老爺子的後塵,溜回小院偷懶。
周齊光正在擺弄院子裡那株三角梅。
看到兩人進來,欣喜地招招手道:“快來看,這三角梅前些日子好像是要死了,一直沒開花,我剛一看,竟然已經開始打花苞了。雖然遲是遲了點,但總還是要開了,好兆頭!好兆頭!”
可不是麼?
甚至還有一枝獨秀,已經開了花。
夏昕笑著湊上前,仔細去欣賞這株死而複生的梅花。
心情大好的周齊光,哼著小曲兒進了屋內,安靜的院子裡隻剩下兩人。
站在幾步之遙的許孟陽,看著花紅柳綠中恬然的女孩,忽然有種天荒地老的平靜和歡喜。
他走上去,伸手摘下一朵紅花,簪在夏昕的耳側。
她笑著看他。
許孟陽凝望著她的眼睛,彎起嘴角,笑說:“我們結婚吧。”
夏昕點頭,笑回:“嗯。”
他說得雲淡風輕。
她答得風輕雲淡。
春日遲遲,芳草萋萋。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引自詩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