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沉浮間,許挽依稀見到一個躺在船艙裡的小女孩。
女孩蜷縮著身體,淩亂的頭發遮住臉頰,身上的白裙子已經被藏汙的船艙弄臟,裙角還被勾破一塊,蕾絲垂落下來。
許挽隱約覺得自己應該認識女孩,但一時說不上來為什麼會有熟悉的感覺。
她很確定自己上輩子以及這輩子都沒有來過這種地方。
船艙甲板上的縫隙有光照進來,海風的濕腥氣飄進來還夾雜著水煮魚的香氣,不時有人從甲板上走過。
是幾個很粗俗的男人,每句話中都帶著臟字,當聊起“戰利品”時,經常不懷好意的哄笑,又
時而遺憾歎息。
許挽想靠近女孩叫醒她,雙腿卻猶如灌了千斤重的鉛,挪不動半步,她明知道在船艙裡很難跑不出去,但仍想提醒女孩醒過來快些跑。
這些人是人販子。
嗓子中像是塞了一團棉花,怎麼都發不出聲音,她站在原地焦急的嘗試發出聲音,終於她聽到了從自己嗓子總發出的沙啞撕裂的聲音。
“醒醒啊。”
許挽睜開眼睛,看到天花板的吊燈,微微失神,眼角有冰涼的淚滑進枕頭。
不知道是因為夢中被人販子拐賣的女孩還是因為身體難受,許挽覺得心裡悶堵的厲害。
自從許挽昏倒後重新被送進醫院,霍家一家都守在病床前,聽到許挽的聲音都圍過來。
薛綺茹抱住許挽,“挽挽,沒事了,不要害怕,有媽媽在呢,我們都會保護你。”
還未從夢中抽離出來的許挽被薛綺茹溫暖安全的臂彎抱住,她鼻頭一酸,啪嗒啪嗒落淚。
豆大的淚珠從眼中溢出,越哭情緒越激動,如斷了線的珠子,即便發不出聲音,也能讓人感覺到她的難過。
許挽被薛綺茹抱住才意識到自己從心底裡發出來的恐懼。
夢裡的感受太過真實,就像是她親身經曆過一般,又或者這是正在發生的事情。
她忍不住後怕起來。
——
等許挽情緒平複後,霍家一家才離開,給許挽和宋意瀾留出空間。
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查。
酸奶換成油漆絕不是偶然,這看似是一場意外,經過調查發現,籌劃人十分縝密。
霍時筠調取了現場監控,酸奶供應鏈,運輸鏈,全都調查一遍,竟一無所獲。
那瓶被換成油漆的酸奶似乎是憑空出現的。
但就在許挽醒過來之前,霍時筠接到留在現場配合警察查找線索的人回話,搜到了另外半瓶被換成油漆的酸奶。
《天選之女》拍攝現場,由許挽誤喝油漆忙的焦頭爛額的導演,聽到又有人誤喝油漆昏倒險些噴出一口老血。
他已經快被許挽粉絲罵死了,現在竟然又有人誤食油漆。
導演覺得自己的導演生涯可能會在這個節目終止了。
投毒已經是犯罪了,正在搜集《天選之女》拍攝現場數百個監控及攝像機錄像的警察正愁找不到線索,聽到再次有人誤食油漆,一下子有了方向,紛紛趕往第二起事件發生地。
“是穎兒,今天晚上她正在做蛋糕,沒想到用的酸奶竟是油漆!”說話的人是那天到許挽宿舍借碘酒的女孩。
誤食油漆的是胡可穎。
目前已經被送往醫院。
警察現場取證,重點將胡可穎所在彆墅的監控調了出來。
這次終於有了線索。
霍家一家人風風火火趕到現場時,監控顯示屏上定格在一個帶著鴨舌帽的男人身上。
他身上的衣服以及身高體型根本沒有任何特色可言,換一種說法就是這種人扔在人群中沒人會注意到,況且所有的監控都沒能捕捉他的臉。
醫院中的宋意瀾收到駱語發過來的照片,怔怔盯著照片上的背影,手中端著的玻璃杯從手中滑落也沒注意到。
玻璃杯落到地毯上,洇濕一片。
許挽拉了拉宋意瀾手指,無聲的詢問,“怎麼了?”
“有點燙,我重新去倒一杯。”宋意瀾眸光一閃,收起手機將玻璃杯撿起來。
許挽點點頭,目光重新回到手機屏幕上,上邊是她搜索的近些年來的特大綁架案件以及人口拐賣案件。
她沒發現,宋意瀾在蹲下後,微顫的手指以及蒼白下來的麵色。
宋意瀾重新倒了一杯溫水遞給許挽,見到她在查看綁架案件,麵色微變,同時又有些期待的看著許挽,眼中閃過複雜與糾結,猶豫良久才開口道,“姐姐,你想起什麼來了嗎?”
許挽疑惑抬頭,那雙會說話
的眼睛滿是不解,似乎在詢問,“我忘記過什麼嗎?”
見到許挽的目光,宋意瀾鬆了口氣,她抽掉許挽手中的手機,“我問你是不是又想到夢中可怕的事情了?”
陷在自己情緒裡的許挽沒察覺到宋意瀾的不對勁,垂著眸子點點頭。
“不要想了,那隻是夢而已。”宋意瀾沒有去抱許挽,她怕許挽察覺到自己忍不住發抖的身體。
許挽繼續點頭。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去查這些,她所查到的也是已經破獲的案件,而那些未經報道的,甚至正在發生的綁架以及拐賣,她根本無能為力。
宋意瀾將病房中的燈關好,躺在許挽身側,聞到她身上令人心安的木質冷香,惶惶不安的心稍稍放鬆下來。
在進入睡夢之前,許晚依稀聽到有人在耳邊沉聲道,“姐姐,這次換我來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