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至桑陽縣, 衛謙說要下船走走, 可把阮檬給高興壞了。
先前兩次靠岸補給, 阮檬就曾提議過, 下船走走散散心,可惜衛謙情緒不高,便沒有去。
這次阮檬還在心裡琢磨, 如何說服衛謙比較好, 結果沒等他開口,衛謙就自己提了出來, 他能不高興麼。
“桑陽縣可有什麼特色……名產?”衛謙原本是想問,桑陽縣有什麼特色小吃, 話說到一半覺得太直白了,於是話到嘴邊又改了個口, 換了個比較委婉的說法。
阮檬原先來過桑陽縣, 還真知道兩樣這裡的特色小吃,可他剛要開口, 又聰明地閉上了嘴巴。
之前帶衛謙去看五彩池那回他就差點露餡, 好在五彩池距離渝京極近,他到底有沒有私下去過, 衛謙也是無從考證的。
桑陽縣就不同了, 距離渝京近千裡,他來沒來過衛謙清楚得很。可要是沒來過, 又對這裡了如指掌, 那就有點不像話了, 阮檬很慶幸自己這回管住了嘴。
真要還像在宮裡那會兒似的,動不動就嘴巴比腦子快,那可真是要命了。
桑陽縣不是計劃中要停留的地兒,顧陌孫意也沒提前做功課,就在眾人默然不語的時候,阿蜜突然開口道:“我聽說桑陽縣有種彩線,天生就是彩色的,不用染色,也不知能不能見到?”
“什麼彩線?”桑陽縣素以種桑養蠶出名,這是衛謙知道的,可阿蜜說的彩線,他全然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
自從孫意離開一段時間再回來,阿蜜明顯可以感覺到,青竹青菊對自己比之前更客氣更恭敬了。
並不是說青竹青菊從前對阿蜜不好,而是以前的話,她們的態度更像是對待客人,現在卻像是自家主子了。
阿蜜搞不清楚個中緣由,心中忐忑不安,她也問過青竹青菊,這是怎麼回事。那兩位得了衛謙的吩咐,自然是不能說出真相的,隻說這是少爺的好意,讓阿蜜受著就是。
若不是少爺和公子的感情實在是好,阿蜜差點都要懷疑,衛謙是不是看上自己了。
可實際上,衛謙沒有怎麼見過阿蜜,僅有兩回都是人多的時候,單獨時一次也沒見過。反倒是顧陌,有事沒事就在阿蜜麵前出現,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他在對阿蜜獻殷勤。
阿蜜至今不清楚衛謙等人的真實身份,可她心裡明白,這群人是又富又貴,絕不是她可以高攀的。就算顧陌一時看上她的美貌,可他的家人呢,多半也像衛謠的家人那樣看不上她的。
阿蜜早就想好了,隻要顧陌正式向她表白,她就立即回絕了他,絕不拖泥帶水。
偏偏顧陌又不明說,隻是對阿蜜好,可就是什麼也不說,讓阿蜜感到十分為難。她到底是個女孩兒家,總不能搶在顧陌之前開口,萬一人家不是那個意思,她豈不是自作多情了。
今日衛謙說要下船玩,還找眾人商量哪裡比較好玩,顧陌就把阿蜜也給拉了過來。
阿蜜自幼擅長繡活,說起老本行眉眼明顯生動了些:“我也是在繡鋪聽人說的,說是桑陽縣有種彩蠶,吐出來的絲是彩色的,紡出來的線也是彩色,十分鮮豔好看,可惜從沒見過。”
眾人聞言嘖嘖稱奇,顧陌還說待會兒就帶阿蜜去找,隻要市麵上有,阿蜜想要多少買多少。
阮檬被阿蜜提醒了,也想起來彩線的事。他記得前世有一陣兒,渝京流行過彩線彩綢,含山公主還做過兩件這樣的衣裳來著。可具體是哪一年,他就記不清了,總之不超過萬昌十年。
因為萬昌十年的時候,南越出了大事,他帶著含山公主回國,從此就少有再來渝京了。
若是遇到個迷信點的皇帝,桑陽縣的彩蠶彩絲彩線彩綢直接能上升到祥瑞的高度。可惜衛崇榮特彆務實,甚至沒讓彩綢上供,所以這股風刮了幾年,漸漸就消散了。
阿蜜家住鳳溪鎮附近,她賣繡品多是去鎮上的繡鋪。不過鳳溪鎮雖小,勝在距離渝京不遠,各種消息倒也靈通。桑陽縣有彩蠶的事都能傳到京城了,可見在當地,早已成了氣候。
聽完阿蜜的話,衛謙輕笑道:“既是如此,待會兒下了船我們便去瞧瞧。”
船靠岸還有會兒,各人回屋換衣服,見衛謙眉宇微蹙,阮檬下意識道:“你在擔心什麼?”
“阿蜜說的那個彩蠶,我想來總覺得有些古怪,不知是巧合,還是有人搞鬼。”真是天有奇象,衛謙倒也不放在心上,他就怕有人嘩眾取寵,並且因此生出事來。
阮檬原是想說,衛謙這身衣服孕味兒太足了,可衛謙的神色太正經了,他頓時就給忘了:“多想也是無益,真相究竟如何,我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衛謙點點頭,卻把阮檬忘記的話茬給撿了起來:“你看我這身衣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