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衛便沒有再去懷疑,隻是緊張地問了一句:“她怎麼樣了?嚴不嚴重?我已經叫人準備好治療艙了……”
陸辭夜搖了搖頭,說:“隻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而已,一會兒讓她吐出來就行了。”
說著他又問了一句:“她的同伴呢?知道她上離開B06星之前還去了什麼地方嗎?”
“離開B06星之前?”警衛員重複了一遍,又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眼何黎,“你的意思是這位女士在上星艦之前——”
旁邊何黎眼珠子轉了一圈,腦海裡靈光一閃,連忙抬手指了指身側不遠的地方。
就在他斜後方不足幾米遠的地方就是星艦上的衛生間。
原本他也是在上完廁所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個女人朝自己撲過來,他被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卻被跌倒的女人抱住了小腿,一時之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這個說法倒是說得通。
坐在過道對麵某個位置上的男人舉了下手,幫何黎作證:“剛剛確實是這麼回事,我看到是那個女人自己倒下去的。”
警衛員對何黎的懷疑這才小了一些,至少不再打算直接將他拷走了。
女警衛員試著將女人的手從何黎的小腿上扒開,一邊問陸辭夜:“用什麼辦法能讓她吐出來?”
陸辭夜仍然扣著女人的手腕,看似是在幫她穩定情況,他盯著女人越發蒼白的側臉,目不轉睛地說道:“找個沒人的地方,通風好一點的。”
警衛員已經叫人去調查這個女人的資料,聞言倒是更快地安排好了房間:“從這兒往前走,過了B區,中間有個臨時醫療室,現在沒有人。”
在救治傷患上,他們不敢含糊,說話間已經有人抬來了擔架。
警衛員的隊長朝兩個女警衛員微微頷首,命令道:“你們陪他們一起去,我去找甄小姐。”
甄小姐是他們星艦上的醫療師,但不久前才被另一個區域的乘客叫過去急救一位突發疾病的老人。
算算時間這會兒情況也該穩定下來了。
女人被抬進空房間,何黎被帶去另一邊詢問情況——至少警衛員的態度和藹了很多。
圍過來的人群見沒有危機,也沒有熱鬨可看,很快便散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隻有宿雲有些不安地看向陸辭夜跟那個女人離開的方向。
那個女人身上一定有什麼問題。
宿雲很肯定這一點,他在旁邊,將陸辭夜的神情變化看得一清二楚。
陸辭夜這麼一個一直心如止水的人,在那一瞬間竟然露出了清晰的厭惡。
雖然隻有一瞬,但宿雲捕捉到了。
宿雲不太確定要不要跟上去,陸辭夜一向有自己的主意,也未曾向他求助過,也許他過去才會破壞他的計劃。
躊躇的這片刻裡,宿雲聽到通道的另一邊傳來一陣嘈雜的動靜。
穿著白大褂的女人腳步匆匆,手裡拎著醫療箱,大褂和箱子上都印著星艦的標誌,大概是星艦上配備的醫療師。
警衛員跟在女人身邊,給她念著剛剛調取出來的資料。
“……那位小姐是一個人上星艦的,姓佟,原本是B區的乘客,但周圍的乘客都不說不認識她,應該是獨行,上星艦之前還去了哪裡,我們就不太清楚了——如果實在有必要的話,隻能申請B06星那邊的幫助了。”
“為什麼要調查上星艦前去了哪裡?”女治療師眉宇生得淩厲,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語調理智平靜,卻也給人壓力。
警衛員結巴了一下,然後陸辭夜的說辭又重複了一遍。
“吃壞肚子?你知道星艦已經航行多長時間了嗎?六個小時以上了。”
沒等警衛員接話,女治療師緊跟著又問:“還有那個新冒出來的治療師是怎麼回事?我看過所有乘客的資料,除了我們醫療組,應該沒有彆的醫療師了。”
警衛員給她大致形容了一下陸辭夜的外貌特征,餘光掃過還站在外麵的宿雲,恍然大悟似的一指他。
“對了,是跟這位先生一起從這附近的房間出來的。”
女治療師跟著掃過來一眼,宿雲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但她連腳步都沒有停,很快收回視線,身體卻明顯放鬆了一些。
“那就是陸辭夜——陸流風的兒子,算你們好運。”
是知道底細的人,而不是什麼來曆不明的危險人物。
宿雲聽出了她的潛台詞,警衛員卻似乎理解錯了她的意思。
“陸指揮官的兒子?”他小聲嘀咕了一句,“不是說跟他父親差遠了嗎……”
女治療師沒再接他的話,腳步如飛,轉眼間已經走過了下一個通道,走向了那個安置了據說吃壞了肚子的病患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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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那間空房間內。
兩個女警衛員一個昏昏欲睡,一個背過身在收拾著房間裡的雜物,沒一個人轉身。
陸辭夜站在床邊,按著女人手腕的手用力到幾乎將之折斷。
女人已經停止了呻|吟,仿佛對手腕上的疼痛一無所覺,眼神空洞,神情麻木地看向對麵的空床位。
然後在對麵床位上的圍簾紗布輕輕地飄動了一下的時候,女人忽的扭過頭,正撞上陸辭夜的視線,慢慢彎起嘴角,從一點點弧度咧成誇張的笑臉。
蒼白泛青的雙頰上隱隱顯出兩個黑色的倒三角印記。
陸辭夜臉上常有的笑容卻不見了蹤影,隻是冷冷地盯著女人的眼睛——那雙眼睛的眼白也在漸漸被黑暗吞噬。
“你不喜歡嗎?”女人開了口,卻完全不再是屬於人類女性的聲音,尖銳得如同利器在金屬麵上剮蹭,她陡然間拉下了嘴角,又變成了一副冰冷僵硬如同機器一般的模樣,“我可是很有誠意地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