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書的態度很平靜，俞赫奕在明白這件事情之後，再去看他，發現那種平靜其實和他想象中的鬨脾氣一點也不一樣。
鬨脾氣的人是希望被人哄的，可是段書昀並沒有這方麵的期望。
所以他的禮物都是白費功夫。
俞赫奕心中慌亂，麵上不顯，他扭頭，看了眼已經開始掉淚的兒子，智商終於上線，“他這幾天寫作業很辛苦，為了和你見一麵，昨天被輔導老師摁著坐了兩天的習題，你確定見麵就和他說這種事嗎？”
段書昀頓了下。
就是這一下，俞赫奕找到了機會，“離婚的事情不急，總有一天能離，可是兒子的心理健康很重要，你現在傷他的心，萬一他想不開怎麼辦？”
段書昀：“……”
才五歲的孩子，想不開什麼？？
俞赫奕找個理由也不怎麼會找。
不過他這次成功抓住了段書昀的軟肋。
段書昀看了眼默默垂淚的段俞敏，終究是心軟，一些話到了嘴邊，也舍不得放出去。
這世上，最愛他的人，恐怕就是段俞敏了，他何嘗不愛段俞敏？段俞敏是他辛辛苦苦帶大的孩子，哪怕他分化成alpha後娶了妻子，對他的態度也不曾發生過變化。
段俞敏是個孝順純善的孩子。
最終，段俞敏被段書昀抱了起來，他趴在段書昀的肩頭上，手臂緊緊抱著他的脖子，始終不肯鬆手。
俞赫奕時不時看向父子倆，眼中時而有種複雜的情緒湧現。
段書昀不管他在想什麼，都已經和他沒什麼關係了。
剛剛俞赫奕肯說那些話，說明離婚這件事有了活動的餘地，既然已經鬆口，那麼剩下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從公園裡走了一遭，段書昀這些天練舞過度勞損的腰又開始隱隱作痛。
然而這次不等他把段俞敏放下，俞赫奕已經自動把兒子抱了過去。
段書昀的身上一鬆，卻沒多想。
俞赫奕向來沒什麼眼色，想必也注意不到他身上的傷，結婚多年，段書昀對俞赫奕沒什麼眼力見這件事的認知已經刻入骨髓，習慣到不能再習慣。
他很少抱兒子，段俞敏在他懷中，顯得十分小巧，像隻小貓崽子。
他戀戀不舍的眼睛在段書昀身上徘徊。
“爸爸要走了嗎？”
本來是沒打算走的，可是他這麼一問，反而讓兩人愣住，段書昀看著兒子忐忑的表情，覺得很抱歉，“暫時不走。”
但是這個“暫時”是多久，他沒有說。
他們三個人靜靜走著，身後是俞家的保姆車，已經走過了花園，馬上要進入條繁華的街道。
段俞敏突然說：“爸爸，我想吃冰淇淋。”
印象中，三人從未這麼出來逛過，俞赫奕沒有這方麵的經驗，隻好把目光看向段書昀。
段書昀道：“我去買。”
他轉過身去時，俞赫奕和段俞敏在他身後看著，俞赫奕有一瞬間覺得，這和他們的現狀很像，段書昀扔下他們倆，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仿佛不再回來一樣。
段俞敏甕聲甕氣：“大爸爸，我爸爸應該會回來的吧？”
由於現狀是俞赫奕造成的，兒子的眼淚都能擦到他的衣襟，他悻悻然道：“不會。”
段俞敏沒再說話。
父子倆很少單獨相處，或者說這種情況從段俞敏斷奶開始，就根本沒有過了，段俞敏不說話，兩人就剩下沉默。
俞赫奕後知後覺，發現這些年他對兒子的關心，比起段書昀，似乎是遠遠不夠的。
這個念頭轉瞬即逝，段書昀很快把冰淇淋買來，還順便給俞赫奕買了個。
俞赫奕接過去，尷尬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這次，這句話沒能說完，他自己就住了嘴。
他似乎也意識到了一點不對，但具體哪裡不對，又說不上來，唯一保險的方式就是閉嘴，先彆說話。
他觀察了段書昀的表情，沒發現什麼不妙的地方。
於是他和兒子一起，慢慢把那個冰淇淋舔完了。
把段俞敏哄睡著時，天邊已經黑透了。
保姆終於能從車裡出來，把段俞敏接了進去，進去之前，段俞敏的手還緊緊攥住段書昀 的衣角不肯鬆開。
小孩子的依戀是種很純粹又柔軟的東西，能讓人的整顆心都平靜下來。
段書昀握了下他棉花糖一樣的手，才緩緩鬆開他。
把段俞敏送進去之後，段書昀抬起頭，與俞赫奕麵對麵站著。
“上次給你的離婚協議書，你應該拿走了，有什麼條款不合適你可以提。”他說。
兩人已經沒有其他話題了，他們之間除了離婚就是離婚。
俞赫奕的嘴角繃緊了一瞬，而後鬆開，嗓音在夜晚中，有種彆樣的低落：“上次已經在支票上標好了價錢，為什麼協議書裡又說不要了？”
段書昀道：“那不是我該要的東西。”
“所以那次是在開玩笑？”俞赫奕說。
段書昀：“……”
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和開玩笑聯係上的，明明他是在氣人。
片刻之後，俞赫奕清咳：“如果你現在和我說不離婚了，我就當你之前說的話也是玩笑，行不行？”
段書昀：“……”
他沒想到俞赫奕能說出這樣的話。
難得不氣人，甚至還有點懇求在裡麵，幾乎不像俞赫奕了。但段書昀沒聽出認真，更像是一種試探。
於是段書昀搖了搖頭。
俞赫奕視線下垂，他的拳頭幾不可查的輕握了下，再次抬起頭，眼中情緒已恢複如常。
他的嘴唇囁喏幾下，終究什麼話都沒說，扭頭進了車。
*
段書昀的生活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他的回歸日期已經確定，之前有個大概的日子，現在是精確到了幾月幾號，這代表著他的作品也已經成熟到可以隨時拿出來給人看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