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聲好氣地說:“你何苦拿自己的身子和我置氣?你想要什麼,等你身體好了,我都給你好不好?暄素,我等了這麼多年,你終於願意醒來看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
“我不願意看見你,我巴不得你死!”林暄素嘴上一點都不留情,幾乎是什麼難聽說什麼。
周京惟抬手掀開了簾幔,也中斷了周秉權原本要開口的話語。
病床上的女子羸弱又美麗,一張臉是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約,隻是多了幾分病容,還有因久病在床而過分慘白的膚色。
她烏黑的發披散在身上,整個人有那麼幾個瞬間很像是幽靈一般。
周京惟甚至覺得,她的蘇醒也許隻是自己的一場夢罷了。
“京惟,你回來啦....”林暄素看著突然出現的周京惟,眼底的淚流的更加洶湧,劃過尖細的下巴,滴在被褥上,洇開暗色的潮濕水跡。
她在周家唯一在乎的人,大約就是周京惟了。
這是她十月懷胎,經曆了分娩的苦楚生下的孩子,是她的心頭肉。
當初...
當初她真是鬼迷心竅了。
“媽。”周京惟站在周秉權的身側,語氣情緒寡淡。
林暄素被他這一聲媽喊得心頭發澀。
她顫聲道:“你能不能...能不能走近一點,讓媽媽好好看看你。”
周京惟沒有拒絕。
他在床側坐下。
一直不被允許靠近的周秉權,臉色說不出的複雜。
她就這麼恨自己,這麼見不得自己嗎?
而林暄素已經把周秉權當做了空氣,她隻是緊緊地握住周京惟的手,語氣更咽,悲喜交加:“我以為他們騙我的,我以為你已經不在了。”
這話是不能觸碰的隱疾。
周京惟看向一旁越發情緒複雜的周秉權,淡淡道:“爸,你先出去,我和媽好好談談。”
周秉權張了張嘴,沒想出什麼拒絕的理由,到底還是聽從了周京惟的話,離開了死寂沉沉的房間。
等到關門聲響起,周京惟才拿過一旁的小碗,舀了一勺粥遞到林暄素唇邊:“您先吃點東西,有力氣了我們再說話。”
“好...好...我都聽你的。”林暄素心頭有愧,眼巴巴的看著眼前的兒子,忙不迭的答應,將遞到唇邊的粥飲下。
周京惟看著她對自己小心翼翼討好的樣子,心中還是難免有了觸動。
他低聲道:“您不用這樣,我不怪您。”
“京惟...”林暄素一時間失了言語,她的唇囁嚅著,不安道:“媽真的知道錯了,媽以後不會再做這樣的事。”
“我剛剛說了,我不怪您。”周京惟頓了頓,又強調了一遍:“我真的不怪。”
林暄素心裡什麼滋味都有。
後來林暄素把一整碗粥都喝了,情緒也恢複平靜不少。
她在入睡之前,緊緊握著周京惟的手,喃喃的說了很多次對不起。
周京惟知道,她需要的不是自己的答案。
她過不去的,是她自己的心魔。
他在林暄素的房間裡待了多久,周秉權就在外麵站了多久。
周京惟從房間裡推門出去,便看見周秉權站在不遠處,正在抽煙。
“她吃東西了嗎?”周秉權的臉色很憔悴。
想來也對,這麼久沒有休息,臉色想來也是沒有辦法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