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熱烈,她站在樹蔭下,看著年輕的自己牽著蹣跚學步的周京惟,從不遠處的加長轎車上下來。
彼時的小周京惟還不怎麼會說話,牙牙學語的喊著媽媽,叫人心軟。
那是她人生中最美好平澹的一段時間,她身邊的一切人和事,都對她溫柔相待。
她不愛周秉權,可是也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和他一起,好好過日子。
“惟惟,等等看見外公記得要說外公好,知道嗎?”記憶中的自己蹲下身,溫柔地囑咐著粉凋玉琢的男孩。
那是多麼美好的日子啊,她如今想來,還是覺得幸福。
可是很快,快樂的日子如同破碎的海報,湮滅在了時間的河海中。
下一刻,她看見三十多歲的自己。
那是十年前,同樣的回林家探親,隻是這次隻有她一個人。
她的兒子周京惟今年十八歲了,桀驁散漫,不知是隨了誰的性子,從骨子裡透出涼薄和澹漠。
她坐在車上,正想下車去見自己的父親,就聽見不遠處砰的一聲巨響,一個黑影從高處垂直墜落。
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沒了方向的航船。
她隔得遠了,看不真切,可是那一聲落地的巨響清晰,還是不知怎的,讓她心頭一慌。
她問司機外麵發生了什麼,司機說:“夫人,好像有人跳樓了。”
她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間被凍結乾淨。
那是林家的樓。
能從上麵摔落下來的,還能有誰...
她慌慌張張的拉開車門走出去,外麵已經圍了大一群人,她站在人群之外,聽見他們都在喊‘老爺’。
怎麼會是老爺呢?
林暄素覺得一定是他們喊錯了。
她雙腿在一瞬間生根,呆呆的聽著那一聲聲的老爺,很久很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一小時前她還在和他的父親打電話呢,怎麼會是老爺。
她一定要一眼,看一眼就好。
看一眼就知道,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夢境中的林暄素想要阻止自己從前可悲的舉動,可是記憶中的事情一幀幀上演,沒有為誰停留的意思。
夢境中的她還是走到了人群的末排,用顫抖到不像話的聲音說:“麻煩讓讓...”
“大小姐,你怎麼回來了?”有人慌張又錯愕的問。
她不說話,目光直勾勾的看著擋住自己去路的人:“讓我進去。”
“可是...”那人語氣猶疑,看向和自己的目光,分明是有幾分同情的意思:“你還是不要過去了...”
為什麼不要過去?
憑什麼不能過去!
她是林家的大小姐,誰敢攔她他就讓父親把他開除!
記憶中的自己一遍一遍聲音嘶啞的質問,一雙眼睛通紅。
人群也在她歇斯底裡的質問中,緩緩讓開了一條道,隻是所有人的眼中,都有如出一轍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