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沈媛依舊快馬到了三清山腳下。
沈媛原先不知道為何這山要叫三清山,如今走進一看,似乎是知道了。無草、無樹,無鳥獸。真的可謂三清。
叫三無也無不可。三清跟顯得有文化一些。
在這樣一座三無的禿山上清修,要麼就會真的心靜的很,要麼非得憋得心猿意馬不可。
山上也隻有這一處道觀。
沈媛鼓了鼓自己的士氣,一腳踹開道觀的門。
裡麵的小道姑嚇了一跳,沈媛竟然沒有想到還有彆人,把自己也嚇了一跳,那句計劃衝口而出的“姓徐的,你給老娘出來!”就生生的憋在嗓子眼裡沒有喊出來。
差點嗆到自己。
沈媛心想,自己這樣應該算是三而竭了,心裡發虛。她努力修的一向是殺人不見血,麵不改色心不跳,有仇報仇,有怨抱怨。但凡可以原諒的,就不會當麵對峙計較,但凡不能原諒的,一劍封喉。
像這等要單論嘴皮子的功夫,還要隻吵架不動手,一直吵到等著眾人都上山來的……這工種就不適合她。
沈媛抬頭看了看頭頂上毒辣辣的太陽,深深歎氣。
彎腰攙起還嚇得跪坐在地上的小道姑,柔聲道,“是不是有位徐姑娘在這裡,可引我去見她。”
小道姑連連點頭。看她和善,也就不似剛剛那樣害怕,一邊帶路,還一邊提點她,“想來你是徐姑娘的朋友,她前幾日才剛剛被家人送到這裡來,所以脾氣很不好,你來了也好,寬慰她一二。”
小道姑提到這位徐姑娘脾氣不好的時候,還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沈媛應著,就見小道姑指了指一個院落,顯然她並不想跟進去。
沈媛從懷中掏出散碎銀子打賞,小道姑樂得眉開眼笑的去了。
推開門,徐羅紅正坐在院中曬太陽,看著很似清閒,隻是難掩消瘦憔悴神態。看到沈媛,徐羅紅翻了個白眼,呸了一聲。
真真還是老樣子。
也是巧,沈媛不經意就瞧見門後麵放著一捅未倒的泔水,輪起來就衝著徐羅紅身上倒了過去。
“啊!啊!啊!啊!”
徐羅紅連聲驚叫。她顯然沒想到這位上來就……就潑上臟水了。
沈媛不好意思的笑笑,也不知怎的,看了她這副樣子,突然就……就能入戲了。
照著她原來的性子,比如是沉聲數一數她和她之間的是非。
比如當時在司徒彆院,阿碧是自己的丫頭,她要過去不說,還要虐待。比如她給自己下藥,毀容,關入密道差點入野獸腹中。比如在巫溪,她從背後捅黑刀。
再比如先是裝神弄鬼賣假藥,而後買通嬤嬤,造假證據。
一樁樁一件件,此時沈媛沒說,手卻忙著把院子裡能抓到的東西都砸向徐羅紅。
道觀的院子也就那麼大點兒,徐羅紅躲無可躲,一邊尖叫一邊抱頭鼠竄。
沈媛摸到什麼就砸過去什麼,曬乾的豆乾,一旁的掃把,籮筐,藤椅,石凳……
石凳未出手,突然被一個大力攔住了。
然後就聽司徒燁低低的嗓音,“阿媛,你鬨夠了沒有?”
沈媛眼淚突然就下來了,她突然覺得苑塵塵的劇本真他娘的人性化呀。嗓子堵得慌,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然後就又聽司徒燁道,“再怎麼說,她為了你的病……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這話說得聲音不小,眾人應該都聽到了,此時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沈媛剛想說,去他娘的救命恩人。
話未出口,就看徐羅紅快速的捋了把頭發,然後一下子撲到司徒燁腳邊,抽抽搭搭哽咽道,“大人,不要再說了,讓小姐出出氣,就好了。”
一邊抽嗒,一邊還抽出條帕子拭淚。
沈媛看著,跟臨走是苑塵塵塞給她的那條頗為相似。
哎,這事鬨的。
按照劇本,此時她應該一挑長劍,向那對狗男女劈去。司徒燁一個轉身,一手就會護住懷中佳人,同時另一手扇柄揚起,擋下沈媛這一劍。
這個姿勢司徒燁做起來一定很帥。
然後沈媛再刺過去,卻不是對著司徒燁,而是對著徐羅紅。司徒燁心中一急,動了真格,折扇瞬間化作利劍,刺向沈媛喉嚨,至此一招將沈媛製住。
沈媛負氣而走。
然而此時沈媛突然沒了興致。她想起苑塵塵的叮囑,惡作劇一樣啪的把短刀扔到地上,老大聲。
自然不會哭,隻是一聲不吭的走了。
反正最後都是負氣的走,交不交手其實並不影響結局不是。現在已經夠氣的了,足夠了。
沈媛果真氣鼓鼓的就騎著馬下山走了。
司徒燁很是一愣,本能的一腳想上前去追,然而還是忍住了。
餘光中瞥到果然靳山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