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夜涼紅顏隨霜凋(2 / 2)

況且,程輔之手裡的杯子,無論是摔在地上還是墩在桌子上,都夠在座的半數以上官員抖三抖。

沈媛偷瞄自己這位皇帝叔叔的臉色,皇帝木然坐在上麵,看不出息怒。

權文田臉色還是很難看。

程輔之:“嶺南軍雖占據湛江,但有魏大將軍在,收複失地並非難事。然而,老臣覺得,真正難收複的,其實是人心……”

“人心傷了呀……實在難挽回。總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魏化渠心中暗道,“這其實不是和老子我一個意思?隻是這些文人說得清楚明白,漂亮些。”

又聽程輔之道,“隻是,魏大人,這後宮嬪妃實乃宮闈之事,還是讓權大人拿個主意為好。不可僭越,不可越舉……”

權文田心中直罵程輔之祖宗。

反正是要死的,不然他也不會哄著皇上搞這個宴會。也不會讓貴妃如此驚豔亮相,為的還不是皇上,想著以後人去了,也不至於太過於悲傷。想起這一晚,總還有個念想……也算是對得起菱貴妃了。

這原是權文田對皇上的一份苦心。

他們這些朝臣將軍,隻想著天下,有誰真正為陛下想過,想著他會不會難傷心難過?

“陛下,拿個主意吧。”權文田顫顫跪下。

其實也已經沒有第二條路。

“可惜了……今夜這場舞,還未跳完。”皇上起身擺擺手,打算離去了。

瀲妃忙起身上前攙扶。

“皇上多慮了,聽聞昌怡公主最善歌舞,當年菱貴妃能入選進宮,還是得了她的點撥。”魏星兒聲音一向清脆。

“想來是不管身在何處,一家人心意相通,才能讓菱妃如此得陛下的意。”

“哦?”皇上頓住腳,回身看向沈媛。

小小的人兒坐在那裡,他們周家的人其實都是這樣,臉色太過蒼白。本來就昌怡聲得算明豔,如今卻也和自己一樣,看起來羸弱得很。

一會兒可能會有血腥。那個場麵不好看。

皇帝想到此衝沈媛招招手,“阿媛,跟朕走吧。這裡一會兒不好看。”

沈媛微怔。

隨即明白了這位皇帝叔叔的意思,靦腆一笑,“瀲妃說得沒錯,菱貴妃的確是本宮的一位故人,本宮送她一送。”

楚菱昔早已經癱坐在地上,血色全無。

聽了沈媛這句話,更是再無轉機。

她竟然真的沒有為自己求情,莫非當年自己對蕭家做下的那些事她知道了?

或許也不是知道了,她自己都是軟禁被囚於宮中,自然是身不由己,也不敢說話。

楚菱昔心中暗自飛快盤算。

權文田一直到目送皇帝由瀲妃扶著上了車攆,一隊人浩浩蕩蕩消失在行宮之中,才收回目光。

隨意的對著魏化渠揮揮手,“人你拿去吧。也算是給百姓一個交代。”

楚菱昔狠狠的看向權文田!

權文田卻連看她都沒有再看一眼。

楚屏東死了,她早就已經沒用了,不但沒用,還是一個隨時可能被人掣肘的壞棋子。

她之所以還能活著從京都來到安陽,是他在乎她嗎?

還不是因為顧慮皇上。

殺了她,那是傷了皇上的心,更是傷了皇上的顏麵。

如今隻要把她交給三軍,如了魏化渠的意,也堵住了嶺南軍北上的理由。她也算死得其所。

魏化渠揮揮手,後麵的副將上來一把抓住楚菱昔的頭發,直接拎著頭發將人拉倒在地上就要拖出去。

楚菱昔驚呼。

難道不是賜死!不是白綾、毒酒,或者匕首嗎?

皇上最後死的這點顏麵都不肯給自己?!

沈媛上前。

魏化渠略微驚異。他對這位帝姬其實並不熟悉,也無甚瓜葛。

朝野間那些聽聞之事,本就是能為我所用則拚命也要捕風捉影,不能為所用則就當做什麼都沒有。

不過是一帝姬。

魏化渠輕輕一叩首。

“本宮確實與她是故交,能否容本宮和她說幾句話。”沈媛道。

魏化渠猶豫。

“望公主見諒,我與菱妃並非有個人恩怨。實在是……大勢所迫。”

沈媛點點頭。

大勢竟然迫使得這些男人解決不了問題,要靠犧牲一個女人來解決。

“本宮曉得。將軍不必多慮。”沈媛神色清冷,聲音寡淡,帶著一位帝姬的倔強堅持。

魏化渠隻得道,“帝姬要與她敘舊倒是無妨,末將並非一而再阻攔,隻是唯恐她一時自儘,跟天下不好交代。”

沈媛點點頭,“死要死得其所。沒什麼不對,將軍不必擔心,我就在這裡跟她說話。煩勞將軍派人再此看著。將軍若是喜歡在這裡,也可。因為我要問她的,也不過是和蕭家有關。”

蕭家。哦,聽聞這位帝姬當年是藏匿於蕭府。

竟然是……魏化渠不敢想。他和蕭遠山甚為交好,然則竟從未聽他提過,想來蕭遠山恐怕也未知。

這蕭家當年大禍臨頭,竟是如此的……

“魏將軍,如此可好?我不會避諱你們的。”沈媛問道。

此時堂內眾人早已散去。隻留下魏化渠一乾人等再次,等著押解楚菱昔出宮,明日三軍將士跟前,殺此女以告慰天下。

魏化渠點點頭。

沈媛於是來到楚菱昔跟前。

楚菱昔一臉木然。

她一出現,就是高高在上的帝姬。

而自己,則淪為階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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