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真真的好說不好聽。
沈媛怒了。
然而陳妃如今統領後宮,錦衣衛皆聽她調派。
事情連夜吵鬨了出來,沈媛站在院子中間,陳玄和於七跪在院中。其實陳玄和於七都可以不跪的,一院子的人除了沈媛,那些錦衣衛還奈他二人不得。他們老實的跪在那裡,沈媛曉得隻是因著此事涉及自己的清白。
他們是為了她沈媛和王上跪的。和陳妃以及這些錦衣衛毫無關係。
蕭辰逸終於來了,沈媛抬眼看過去,蕭辰逸臉黑如炭。
陳玄被誅殺於禦前。
沈媛記得自己當時對事態的發展是那樣的不可置信。
她心中還盤算著這個事情又讓蕭辰逸左右為難了,過後少不得自己要多做點好吃的安撫蕭辰逸,也好讓蕭辰逸有力氣和耐心再安撫一下陳妃。
朝廷重臣的嫡孫女,即便宮廷裡爭風吃醋吃像不好看,這個麵子大家還是要圓回來。
她自覺得第一自己和陳玄什麼關係,蕭辰逸心中自然明白,第二作為妃子的陳靜香陷害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爭風吃醋自古常有。這個手段既然傷不了自己什麼,那也就不打算計較。
沈媛還在心中做著自己的小盤算。
蕭辰逸拔劍的那一刻,她還沒想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麼。
陳玄要逃,禦林軍奈何不得。可是如果若論武功,蕭辰逸卻是要在這一乾人之上的。
不過陳玄也沒有逃。嘗試都沒有。
他受死的時候,很是無奈而悲傷的看了沈媛一眼,然後就倒在地上。
沈媛衝上去拖住他,很是想說點什麼卻說不出。
服從黑鷹令的主人,是否已經成了他的習慣。他為了她潛伏六年,匆匆見過一麵,又為著她將黑鷹令交到蕭辰逸的手中,於是他跟著他打下天下。
其實他這一生跟她也不僅僅隻是有那黑水河匆匆一麵之緣。他第一次見她,實是在十幾年前,他的妹妹陳玉在後宮當差,因著天災人禍無端被牽連險些喪命,卻因為沈媛的一句話而活了下來。
那時候她隻有七八歲,拉著先皇的手說,“繞了阿玉吧,她可以陪昌怡踢毽子。”
彼時她是萬人捧在手掌心中的昌怡帝姬。
她無心的一句話便讓他的妹妹得以活命。當時,老皇帝若有所思的準了……
陳玄想這就是為什麼自己能成為守護帝姬的黑鷹衛的首領吧。
她對他有恩,她早已經忘記,可他還一直記得。
黑水河畔彆人都覺得沈媛的舉動不可思議,可是他卻覺得,那個當年救下他妹妹的小帝姬,其實就是應該長成這個樣子的。
他帶領黑鷹衛潛伏多年,再見她時,她已經美得讓人眩暈。
司徒燁飛身橫渡黑水河之前,他其實幾乎……幾乎差一點就要飛身隨她追過去了。
然而他身後有兩千黑鷹衛,又然而,她當時把黑鷹令交到蕭辰逸這個男子手中。
這個男子,她看得很重。
他想著當年既然她幫他救下了他生命中的至要親人,那他也就理應守護她的至要之人。
她的至要之人,是蕭衍。
沒想到還有再次相見的一天,陳玄想到這裡嘴角竟然溢出一絲笑。
可是蕭衍這樣對她,難道蕭衍不知道她會傷心的嗎?於是他自己就蹚了這趟渾水,如今這麼個結局,他倒下的時候,看到她衝到他麵前,滿臉的悲痛。
他隻想著,以後,再也不能守護她,也不能為她去守護什麼人了。
她要守護的人,也終將不再需要她的守護。
那麼自己,也算是完成了任務,可以去見先帝了。
沈媛有一縷絲發垂落,陳玄抬手想去幫她掖好彆到耳後。沈媛抬手握住他的手,這一刻,或許他們在外人看來的確像一對有情的男女。
陳玄手指冰涼,最終還是沒有力氣抬手去捋她的發絲,隻是伸手出來,手指間輕微的碰了碰。
手垂下時,人已經去了。
最後那一刻,沈媛聽到他在她耳邊輕輕說:“司徒燁還在牢中,腿腳筋骨儘斷。你自己小心。”
沈媛周身發冷,死死的抱著陳玄。
哪裡有什麼陽春三月,又哪裡有什麼歲月靜好,其實這個世界一直挺冷的。
從阿碧、甄姑姑、師傅,到陳玄,她腳下的屍骨又增加了一具。
於一上來拉沈媛,沈媛突然一哆嗦。飛身擋到於七身前,她不說話,神情卻有著不容置疑和侵犯的堅定。
“你以為是本王弑殺嗎?陳玄私闖宮廷,按律當誅。此事和於七無關,你大可放心!”蕭辰逸扔下劍徑自去了。
其實後來沈媛才想明白過來,什麼男女私情,陳妃怕也沒有想過是這麼一個結果。他惱羞成怒的,怕是黑鷹衛私下裡竟然來找她。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讓他本能的要提防和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