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謝從凝的推理, 此刻跟在身後的就是厲清嶸奶奶的鬼魂, 如今麵前突然又出現一個年輕時的她, 不免嚇了一跳。
美人和他目光對上, 很快又移開, 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謝從凝鬆了口氣,說穿了,這女人和夢境中的眾多幻想沒有區彆, 都是NPC。
“紅顏易老, ”後麵的聲音帶著一股哀怨:“每秒鐘你都要見證生命的流逝, 皮膚以無法觀測的速度衰老,天底下哪裡會有比這更恐怖的事情?”
這是謝從凝第一次聽它說這麼多話,想回答,又害怕是惡鬼的圈套, 於是找了個樹枝在沙地上比劃:
[有。光我知道的就有一樣。]
“是什麼?”
[你。]
在謝從凝看來, 惡鬼要恐怖的多。
聲音沒有繼續和他說話,但謝從凝感覺到自己已經成功激怒了她。
夢境並不是無厘頭的, 絕大多數是建立在厲清嶸奶奶年輕時的記憶上。
“既來之, 則安之。”
既然短時間內出不去, 謝從凝決定找個切入點……觀察這位大美人年輕時的生活。
從一個正常人進化成變態,總要有一個過程。
不知道是不是謝從凝表現的太明顯,惡鬼的情緒越來越暴躁。
厲清嶸的奶奶姓君, 名應憐。
謝從凝記得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時還被驚豔了, 如果不計較她的所作所為, 這份美貌完全能當得起這個名字。
他控製好表情, 正準備上去搭話,有人卻在他前麵截胡。
說話的人十分輕佻:“君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君應憐沒有給一個好臉色:“讓開。”
“美人就是美人,生氣了也好看。”
“無賴就是無賴,有了衣冠也是禽獸。”
正陷入調戲中自娛自樂的青年猛地轉身:“誰?”
謝從凝友好地揮揮手:“你大爺我。”
說罷,一拳頭揮上去。
打完之後拉上人姑娘就跑。
到一個拐角處,謝從凝氣喘籲籲,君應憐一個女人耐力都比他強,嬌笑道:“你還挺聰明的。”
打完人知道跑,不像個愣頭青,傻乎乎在原地等著警察來抓。
謝從凝:“舉手之勞。”
君應憐點頭:“形容恰當,確實是一拳頭的功勞。”
謝從凝微怔,抬起頭兩人目光對上,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惡鬼看不下去,聲音都夾帶著寒氣:“你居然敢調戲我!”
年輕時的你。
謝從凝內心默默作答。
其實他還是想簡單了,如果江女子在這裡,會看出更多的蹊蹺。
這並不單純是惡鬼構造出的夢境,更像是一個囚籠,保護著惡鬼,同時也囚禁著它不得解脫。
鬼因執念而成,當初林穗是靠報仇的信念存在,厭世鬼則是以迫害世界上得到幸福的人為目標,至於厲清嶸的奶奶,則痛恨時間的流逝,對自身衰老的無能為力。
她試圖逃避現實,一遍遍重現幾十年前的時光。
到後來,整個世界體係構成,惡鬼自己也逃脫不了。
惡鬼:“不要在這個世界亂來。”
說著和謝從凝解釋一遍,企圖讓他明白其中的不可控性。
謝從凝搖搖頭,表示聽不懂。
惡鬼:“就好比一個精神分裂的人,幾個人格互不影響,各有各的世界。”
一個人格出了問題,整個體係都會受到牽連,萬一不幸崩潰,後果不堪設想。
迄今為止,謝從凝對鬼都了解不透徹,更何況鬼創造出的世界。
然而他一點也不心慌,人生在世,隻要秉持兩個行事準則:
其一,使勁浪。
其二,用力作。
依照這種活法,要麼玩死彆人,要麼坑害自己,根據謝從凝長久以來的經驗,前者的實現性要更大。
最他對麵,君應憐見謝從凝發呆,也不打擾,默默走開。
她是個相當保守的性格,今天跟陌生男子多說了兩句話已經很難得,並沒有拉長相處時間的打算。
謝從凝回過神時,佳人已經不見芳蹤。
回想方才的相遇片段,忍不住感歎,厲清嶸奶奶年輕時挺正常的一個人,怎麼就變態了呢?
這個世界區域實在是有限,謝從凝用了半天時間已經走了一個來回,因為沒有錢,他隻能靠跟野狗玩打發時間。
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勉強體會到一些惡鬼的痛苦,天天在同一個世界循環,真的會逼瘋人。
時間一長,野狗都膩味了,甩開謝從凝和幾個小孩子混在一起。
謝從凝長歎一聲,很快鎖定一個位置。
惡鬼怒氣值繼續上升:“誰叫你爬我家的牆?”
謝從凝趴在後牆上,院中的女子正在清洗梨花的花瓣,似乎是準備做甜點,清清嗓子,開始唱《西廂記》:料得行吟者,應憐長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