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淅淅瀝瀝的雨拍打在樹葉上,地麵,和叢林中倒塌的古早腐朽的枝乾上。
空氣中有一股濕潤青澀的泥土味道。
雪憲蜷縮在伊撒爾懷中,隱約做了一個遙遠的夢。
在他還很小的時候,有一次也下了這樣的大雨,雨淹沒了主城的一些街道,將育幼園裡的玫瑰花瓣打得七零八落,信徒的孩子們都沒來上課,隻有他一個人,赤腳站在門口的台階上,看雨。
天亮了,雪憲醒來,雨仍沒有停歇。
伊撒爾還閉著眼,淺色睫毛蓋著下眼瞼,看起來神秘而無害。雪憲把他叫醒,看到他睡眠時不慎變回去的豎瞳逐漸轉變成人類會有的樣子。
他們不能待在叢林裡,還需要趕路,於是雪憲去采了兩片寬大厚實的圓葉,分給伊撒爾一片。
人類睡覺時需要鋪動物毛皮,行動時需要穿衣穿鞋,做起事來需要使用工具,進食時也需要烹飪,晴時出行需要帶防曬,連雨後走路,也需要擋一擋雨。
龍不懂人類的繁瑣需求,這其中的每一樣,都把人類的弱小襯托得更加突出。
而雪憲總是因為這些事情在忙碌。
“這是傘。”雪憲告訴伊撒爾,讓他學著自己的樣子握住根莖將葉片撐在頭頂。
伊撒爾一直在耐心地等待,金眸沉沉地注視雪憲。
他身上又被雨打濕了,衣服貼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肌肉線條。
伊撒爾接過雪憲遞來的葉片,有點疑惑。
“傘。”雪憲又說了一次,想教會龍,“是避雨用的。”
伊撒爾看了看他們手裡的“傘”,抬腿朝走入了樹叢。
很快,他回來了。
他折取了更寬大結實的圓葉,那是雪憲垂涎卻夠不著的,伊撒爾憑借體型優勢輕而易舉做到了。
“……傘。”
伊撒爾這樣對雪憲說。
並控製欲十足地拉過雪憲的手,換掉了雪憲手裡原本的葉片。
一些水滴順著伊撒爾的銀色發絲和下頜骨的鱗片,往下巴脖頸滴落,他黑而尖的指甲握住葉柄,掩不住野性。
雨後叢林濕滑,雨路難行。
雪憲短靴往上的大半褲腿都濕了。
這一次負責撥開樹叢、斬斷藤蔓的人變成了伊撒爾。
伊撒爾基本上不需要雪憲的軍刀,他的利爪與力氣便是最好的工具,他徒手分開桎梏,泥濘與濕潤的枯葉黏在他的身上、臉上,雪憲會叫住他幫他清理。
遇到極不好走的路麵時,伊撒爾會直接將手放到雪憲的腋下,將他直接舉起來越過障礙,偶爾也抱起雪憲,讓雪憲用雙腿夾住他的腰,走過一些人類難以行走的坑窪。
雨在第二天下午才停,他們花了大約兩天的時間,才從叢林的深處走出,來到了靠近海峽的穀地。
雨後初晴,天空出現了彩虹。
在穀地的花叢裡,他們遇到了很大一片破繭不久的蝴蝶,雪憲給伊撒爾背了一首有關於蝴蝶的東方古詩。穀地地形複雜,伊撒爾沒有再離開去捕獵。
晚上他們決定在一個小湖旁紮營。
天黑前,對捉魚有執念的雪憲在湖裡
成功捉到了一條魚。
那種魚的刺很多,沒有過去在雪域時伊撒爾捕捉的魚方便進食,但作為雪憲第一次捕獵到的魚類,它獲得很高的禮遇——烤製時,雪憲在魚肉裡灑了點艾諾送給他的香料和鹽巴。
正如雪憲所說,他已經很會烤食物了,但加入佐料的魚肉似乎比平常還要香氣四溢。
魚肉烤好以後,雪憲先分給伊撒爾一半,但又被伊撒爾吻了嘴唇。
這已經是他們這兩天的第四次親吻了。
每一次,雪憲都猝不及防。
龍本來就不吝於表達,學會親吻以後,更是將它發揮到底。
雪憲被壓在柔軟的青草地麵,伊撒爾覆在他身上,身形幾乎將他完全包裹。
伊撒爾半閉著眼睛,斂去眼底駭人的占有欲,一隻大手摁住雪憲的肩膀,另一隻則將雪憲的兩個手腕都握在一起,按在頭頂。
僻靜的大自然會給人水到渠成的安全感,雪憲總被伊撒爾親昵地舔吻,並不完全抗拒這種親密。
隻是,這種親吻好像一次比一次深入。
雪憲雙頰酡紅,身體泛起熱度,也密密麻麻地冒出汗意,他感覺自己的某處很奇怪,是以前從未體會過的,止不住地有些心慌,發出抗拒的聲音:“唔——”
他一張嘴,伊撒爾便徹底探了進來。
這頭龍伸了舌頭。
雪憲意識到這一點,他想要掙開,但伊撒爾竟然不斷地掃過他的舌尖、上顎和牙齒,讓他整個人都開始發顫,發出了一些細碎的、像是小動物幼崽般的聲音。
伊撒爾終於鬆開了他的手,他推伊撒爾的胸膛,卻又被抱了起來。
龍用堅實的胳膊箍住他的腰,手掌控製住他的後腦勺,他幾乎坐不穩,隻能抓住伊撒爾的衣襟,忍不住開始回應。
唇瓣摩挲著唇瓣,不住地舔吮,伊撒爾這種獨特的表達親昵的方式竟顯得很純情。
抱一抱,貼一貼,再親一親。
他們像兩隻相濡以沫的小動物,需要通過更親密的方式來展示對彼此的喜愛。
雪憲覺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
否則為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反應,可是他很快發現伊撒爾也是一樣,甚至比他還要可怕得多,他又迷茫起來。
親吻不僅會使身體發熱,發軟。
還會使沒骨頭的地方變硬嗎?
是不是他們最近吃的東西有問題?雪憲想,他們最近還是要少吃變異動物比較好。
親吻結束,伊撒爾又習慣性地碰了碰雪憲的額頭。
兩人分著吃完了魚肉,都還覺得意猶未儘,雪憲打算再去捉一條魚回來,但伊撒爾比他先一步。
“我……捕食。”伊撒爾沉沉道,“由卡。”
龍偶爾允許人類學習捕獵技能,但負責喂養人類是他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