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邊的樹林沒有被燒毀多少,但是被看熱鬨的龍群踩塌了一大片,還損毀了兩棟湖邊的建築。站在山這邊,對麵的慘狀也清晰可見。
雪憲立刻明白了費澤為什麼說如果當年他消亡了,一切都會亂掉是什麼意思,這些龍天性好鬥,又沒有天敵,聚集在一起之後無法釋放多餘精力,就總是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彼時,雪憲正幫苔米清理倉庫。
他留在這裡,但並不遊手好閒,有時去費澤那裡,有時也來幫苔米做事,或者和蓋比一起研究農作物與菜譜。
誰贏了?苔米頭也不回的問。
伊撒爾。看完熱鬨的維克托從後方摟著她,當然是伊撒爾。
苔米轉回去,抱著維克托的脖子∶我就知道伊撒爾會贏,再給他一點時間,他會把它們都打服,就像他當年對你們那樣。
你這樣說我是會不高興的。維克托親吻她的嘴唇,事實也不行……苔米開始回吻。
兩人有些難舍難分,維克托將高挑的苔米抱到桌子上,苔米立刻夾住了他的腰,兩人一起朝後方倒去。
雪憲放下手裡整理到一半的東西,麵紅耳赤地走出了倉庫。不一會兒,裡麵就傳出了聲音。他隻好邁開步子,朝更遠的地方走去。
這些天這樣的情況不少見,連蓋比與卓堯也是這樣。雪憲知道他們都不是真正的人類,行為當然會有更誇張的地方,但他也明白了些以前沒有想過的東西。
不管是人類也好,銀龍也好,愛侶之間必定會做一些親密的事。隻有特彆喜歡對方,才會想要那麼做。
雪憲想起了伊撒爾的吻,還有自己最近做過的夢,隱約覺得,哪怕他還是覺得那樣有哪裡不對,但他的潛意識已經叛變,身體也已經壞掉了。
一想到人形態的伊撒爾,他就感到心慌,無所適從。
一天傍晚,湖對麵的巢穴旁燃起了篝火。
雪憲與小龍正在樹林中玩耍,維克托通知他們一個好消息,龍巢裡有一頭幼患剛剛破殼了。
雪憲騎在小龍背上,和它們一起飛到湖岸。
苔米、蓋比、卓堯以及費澤,都到齊了,在一群龍嶼銀龍族群的中央,一頭棕色的幼患正搖搖晃晃地甩開身上的最後一塊蛋殼。
它的眼睛還沒有睜開,身上幾乎沒有鱗片,骨刺也隻是一些軟軟的肉疙瘩,看起來像沒有毛的小雞。
但在它跌倒好幾次,最後徹底站起來並試探著發出第一聲龍嘯時,仍舊讓雪憲感到了新生命誕生的神聖。
周遭的龍都很安靜。
隻有它的母親——一頭暗紅色雌龍,將它舔乾淨了,然後把它叼回了乾燥乾淨的巢穴中。雌龍隻生了這一顆蛋。
它注視著自己的幼患,綠眼睛中滿是慈愛,有與人類一樣的母性光輝。
安頓好幼患,它匍匐著爬過來,衝費澤發出嗚咽聲,並俯下了頭顱。費澤神情溫柔,用手撫摸了它的鼻子。
安妮塔。費澤說,就叫這個名字。
雌龍昂首嘯叫起來。
緊接著,周遭的龍都一齊嘯叫,歡迎幼崽的誕生。
雪憲被蓋比拉了一把,對方還幫他捂住了耳朵。篝火能熊,歡迎儀式結束了。
但龍群還要進行一些狂歡,它們會轉圈,廝打,或者俯衝進湖中。小龍遠遠地看著雪憲,確認他和蓋比一同離開,才加入了那種原始節目。
雪憲在思考,費澤說暗紅色的龍還保有極高的智商和記憶,那麼,那頭雌龍當然也是一樣,他能從它的眼神裡看出來。
明明有人類的智商和記憶,卻變成了一頭龍。
那些選擇了這樣生活方式的人們,會不會覺得靈魂被困住了?
蓋比問∶你在想什麼,雪憲?
她的耳朵尖尖,銀發梳成兩條麻花辮,像個精靈。
雪憲怔了怔,把自己的思考的問題說了出來。
蓋比在這裡出生,長大,她所理解的和雪憲完全不同。
會。經常會有人覺得靈魂被困在龍的軀體裡,尤其是那些離開的龍。她說,但是,這都是大家自己做的選擇。有的人也會覺得,靈魂其實不受軀體的限製,在什麼軀體裡都是一樣的,畢章沒有什麼比活下來更重要。
雪憲∶那還有彆的龍呢?那些青龍,黑龍……那些暗紅色龍的下一代,它們並沒有記憶,也沒有很高的智商。
是,你可以這麼想。蓋比說了一句很有哲學性的話。
但是它們也是活生生的,你不能認為它們就沒有靈魂。
宗教上認為所有生物都有靈魂。
那麼不管是暗紅龍,黑龍,青龍還是彆的什麼龍,它們都有靈魂,並不比人類差一等。可是,他們已經完全不再是人類了,還能算作是人類的延續嗎?
雪憲陷入沉思。
他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蓋比,費澤說其他人被銀龍身體提取的抗體治療後會變成龍,而且沒有辦法再切換形態了,為什麼你可以?
蓋比也有些意外地看著他,問道∶你還不知道,對嗎?雪憲迷茫∶什麼?蓋比笑了一下。
雄性銀龍的生理構造很特殊。她有些模糊地告訴他,你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