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好像一直沒有停過,後來,滴滴答答地下起了雨。
雨點打在棚布上,斷斷續續發出聲響,如一首優美的奏鳴曲。
雪憲在這樣的半夢半醒之間被伊撒爾撈起來,水壺抵在他的嘴唇邊緣,清涼的水滋潤了他的嘴唇和乾涸的喉嚨。
“再喝點。”伊撒爾的聲音沉沉地響在頭頂。
雪憲又聽話地多喝了兩口,他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迷糊著說:“先不要了,伊撒爾,等一等。”
不是說的不要喝水,而是不要再來了。
身體的痛楚還沒有消退,腹腔中也還有軟刺倒摳的錯覺,雪憲覺得五臟六腑都要被弄破了、攪爛了,痛得渾身都在劇烈顫抖,伊撒爾卻絲毫沒有要心軟的跡象。過程持續的時間很長,到後來伊撒爾也沒抽身而去,隻是把雪憲抱起來,緊緊地箍在懷中,用與之完全不同的柔情,輕輕地吻他的臉。
沒有人告訴過雪憲和龍在一起會有第二次的痛苦,它比第一次更甚,甚至強烈數倍。
後來他有些小聲地哭了,眼淚都被伊撒爾吮去。
雪憲累極睡去,但每次醒來伊撒爾都在。
龍的精力充沛得可怕,伊撒爾似乎根本不需要休息。他使用了人類的鍋具,學習雪憲的方式煮好食物喂給雪憲,雖然味道不怎麼樣,但都好好地讓雪憲吃飽了。有時候他會讓雪憲繼續睡,有時候會將雪憲被壓在身下繼續。
風綿長繾綣,思緒也變得悠遠,時間被模糊,似乎時時刻刻都是永遠。
天越來越陰,棚子裡暗下去之後,被子裡便隱隱地發著光。
不知道彆的人類或者龍的過程是否有這麼漫長,但雪憲沒有對伊撒爾的索取提出過任何異議,他幾乎是在無限地包容伊撒爾,隻要伊撒爾想,他就予取予求。
伊撒爾並不是每一次都進行標記,天生便會替換。
後來,雪憲逐漸感受到了愉悅。
由於體溫的升高,雪憲皮膚裡的刺青那圖騰上,每一根線條,每一個繁複的圖案都亮起來了。他縮在被子裡,頭發、臉都汗濕,雙眼緊緊地閉著,長睫毛投射出乖巧的陰影。
伊撒爾眸色深重,靜默地看著他。
在那麼漫長的生命裡,才得到了這麼一個,怎能不叫人想將他拆吞入腹,融進骨血裡,永遠地和自己融為一體。
“伊撒爾。”雪憲叫他的名字,呼出熱氣。
伊撒爾單臂箍住身下人的腰,另一隻手將那額頭上汗濕的頭發往後。
雪憲的心跳得非常快,他雙臂都換在伊撒爾的脖子上,那冰涼的銀發在他的纖細的指尖纏繞。他抬起薄而發著紅的眼,烏黑的瞳中一點溫潤的光。
許久之後,他才軟綿綿地問:“……怎麼了?有哪裡出問題了嗎?”
饒是無法完全與人形態的伊撒爾感官互通,心意相通也總使他們感覺彼此。
伊撒爾很重。
雪憲的思緒很混亂,甚至不清楚自己剛剛有沒有開口。
“沒有。”伊撒爾說。
伊撒爾滑入被子裡,雪憲便高高地揚起了脖子。
雨越下越大了。
落在棚布上的雨點變得密集,走到一半時雪憲醒了。雨絲澆透了他們的全身,伊撒爾銀發濕漉漉地貼在後麵,挺直的鼻梁上也在不斷落下雨水。
雪憲往伊撒爾懷裡躲了躲,看見他們正走往瀑布石洞的方向。
天空陰雲低垂,行走在草浪中,整座峽穀似乎都泛起了水墨般的綠色浪花,霧氣蒙蒙。
大自然的溫柔與暴虐就在一瞬間。
剛進石洞,雷聲便轟隆隆地來襲,一道道白光閃過,閃電辟出火花。
石洞裡沒留什麼東西,伊撒爾又回去了一趟。
雪憲在角落坐了一會兒,冷得隻直發顫,好在伊撒爾很快就帶著東西回來了。洞裡燃起篝火,雪憲被脫了濕透的衣物,讓伊撒爾抱在腿上,靠著龍滾燙的身軀取暖。
在洞裡的這一次也很漫長,洞中的空蕩放大了一切聲音,外麵是閃閃雷鳴,洞內卻極儘纏綿。
軟刺再次嵌入刺破時,雪憲沒有再怎麼哭,人貼在地麵上,白皙的臉頰沾了炭灰,身上的微光更亮。隨後被一隻大手扶正了,拇指從唇瓣上狠狠擦過。臉被擦乾淨了,卻留下紅痕,嘴唇也更加紅腫。
因為太痛了,他有點發狠地咬住了那拇指。
伊撒爾沒有撤開,任他咬。
軟墊被抱進了洞中,雪憲滾在角落裡,不知道是第幾次沉入夢鄉。
醒來時暴雨未停。
伊撒爾不在身邊。
“伊撒爾?”
他扶著洞壁站起來,雙腿一軟,整個人跪在地上。
好一會兒,他才重新站起來,往能感應到伊撒爾的地方走,靠近了瀑布。
伊撒爾坐在瀑布水簾中,渾身浸透。
雪憲走入水中,他的水性不錯,雖然四肢酸軟但還是很快就遊到了瀑布下,來到了伊撒爾身邊。伊撒爾闔著雙眼,膚色冷白如玉,此時完全沒有了先前燥熱的野性,高大身軀的更像一具完美的雕塑。
水流衝擊下雪憲說不出話,隻能上去抱住伊撒爾的脖子,伊撒爾睜眼時暗金色一閃而過,雪憲對他笑了笑,露出梨渦,隨後便湊上去吻住他的下唇。
雪憲學會了主動。
聖子的心是純粹而熱烈的。
與龍相愛,得到對方的心,他便也會毫無保留。
無所謂矜持、害臊,抑或是世俗的觀念,在雪憲的眼中他屬於伊撒爾,而伊撒爾的一切都屬於他。
離開水流他們蕩在水潭中,雪憲於水中起起伏伏,最後一次冒出水麵時,在伊撒爾的耳邊叫了他。
“由卡。”
雪憲水淋淋的,光滑得像水中人魚,唇角被撐破了,有個新鮮的、微小的口子。
他略帶羞赧地,輕輕地對伊撒爾說了第一句學會的龍語。
“由卡格拉姆。”
伊撒爾一開始任雪憲啃咬,少時,才難耐地滾動喉結,大手扣住雪憲的後腦勺回應深吻。
暴風雨幾近停歇。
雪憲趴在伊撒爾的胸膛上,沒有真正地睡著,一直都在聽著洞外的風雨聲。他感覺有點難受,又說不上來是為什麼,身上的皮膚一直都發出微光,伊撒爾替他檢查過,他卻沒有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