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這樣,他的脖頸上還是戴著沉重的頸環,這種頸環采用無窮星上的—種稀有金屬鍛造,哪怕是亞魔種變形時的巨大力量,也無法掙脫它的桎梏。
不過,執政廳與科學院的大部分人都對他很敬重,乃至常常讓人忽視頸環的存在。這人比屋子裡所有人的年紀加起來還要年長,正是費澤。
伊撒爾不喜歡浪費時間。費澤淡淡地說,他既然這麼快就離開,便肯定是去做他想完成的事。
杜安問∶您覺得他是去尋找盧西亞了?費澤∶當然。
伊撒爾尋找盧西亞,這正合眾人心意,但每個人的臉上都並無輕鬆之意。
棲息大陸已經如此混亂,現在又是一頭銀龍來到這裡,若事情不按照計劃中進行,那麼隻會落入更加絕望的境地。
顯然,費澤比人類都要清楚這一點。
像我之前所說,伊撒爾可能會殺掉盧西亞,但不可能會把他交給人類。費澤金色的眸子非常暗淡,嘴唇也有些發白,他輕柔地說敘述著,銀龍的重生並不是無中生有,在那樣強大的衝擊與能量爆發後,沒人能知道還會剩下什麼,很可能連一個原子、一個質子……或者一個誇克……都不會剩下,你們檢測不到,也無法證明這一點。
伊撒爾不可能會同意你們的計劃。銀龍是緊密的族群,我們會爭吵、廝殺,但一世還一世,永遠也不會真正地抹滅對方的存在。
這些話費澤已經說過一次了,每個人都很清楚他說得不假。但杜安堅持∶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會不會成功?
費澤早已明白他的意思,知道其隱晦的安排,神色卻很鎮定∶你們的計劃違背了兩族之間的約定。
在場無人說話。
杜安的視線看向窗口,投向了窗外的夜空。
昔日裡夜景繁華燈火璀璨的主城不複存在,隻剩下隔離區的燈火與大樓上徹夜明亮的探照燈,到處都是死氣沉沉。
當時沒有想過情況會惡化到這種地步。杜安道,我們以為還有時間,還有機會,我們比你們更加想要和平,可惜,這一切都沒有真實的存亡重要。當一個種族麵臨滅絕時,哪怕垂死掙紮也隻能拚命一搏。
他收回目光,眉間有深深的川字紋。
盧西亞是上一次戰爭的製造者,是這次災難的罪魁禍首,也是龍族的背叛者他。罪有應得,理應付出代價。最理想的狀態,便是伊撒爾願意將他交給我們。
伊撒爾不會把盧西亞交給人類的。
費澤已經說過了這一點,不願再費口舌,如果到時候如果他所說,那麼結果隻有一個。
費澤∶可是伊撒爾沒有做錯什麼。
我很抱歉。杜安終於收回了視線,神色深沉,如果將來有人為今日的事作出審判,那麼我願做那個罪人。
警報忽然拉響了。
主城隔離區正式進入宵禁,任何人不得隨意在外行走。即使這樣,意外也無時無刻不在發生,人數每一天都在遞減。
冗長高亢的警報結束後,費澤忽然開口;其實,我能理解你們.雖然這不代表我的立場.''
幾位執政官都看向了這個亞魔種。
他們都是人類中的佼佼者,有出類拔萃的智慧與能力,但此時他們都有些看不懂費澤。
一千多年前,在我還是一顆蛋的時候,我聽見了彌修斯號著陸的聲音。費澤金眸細成了兩條線,陷入久遠的回憶中。
那是我從來沒聽過的聲音,像是災難即將開始,又像是這個世界即將真正蘇醒。我提前破了殼,看到一些生物從那個巨大的黑盒子裡走出來,他們久久跪在地上,抓著地麵青草和泥土。他們哭了,也笑了,擁有著我沒見過的情緒。我看見他們在這裡忙忙保礙,修建地保,修建高塔,用寄怪的機器在陸地和天空穿行,看見他們培育物種,撒下種子。
這些生物非常弱小,也非常孤獨。我發現他們常常因為這樣那樣的意外、疾病死去,發現他們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慢慢地變老,也時常看見他們眺望星空。
後來,所有從黑盒子裡走出來的生物都死去了。
費澤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但是他們留下的東西活了下來。
這裡有了更多的植物,更多的動物,它們循環,我們也循環。土地被滋養,我再一次蘇醒時,這顆星球沉睡的龍都蘇醒了,不止是銀龍。這裡變得更加生機勃勃,豐富多彩。很久很久以後後,新的黑盒子出現,無數的生物從裡麵走了出來。
我們早已學會了如何使用他們的模樣。我們模擬他們的形態、語言和情感,發現他們雖然早已不是第一批來到這裡的生物,但他們同樣穿越星際,擁有同樣的願望——活下去。
可惜,這顆星球並不歡迎他們,經過滋養的土地也滋生無形之物,畸變開始發生。宇宙之大,他們傾儘所有來到這裡,隻能忍受,也學會了忍受。
費澤說。
這就是人類。遠沒有想象中弱小,也遠比想象中強大。
房間裡的顯示器亮起,例行的晚間新聞中,胡迪思上校正對今日的事做出簡要說明。畫麵裡播放著銀龍帶著聖子落地的畫麵,烏壓壓的人群正四處逃竄。
費澤看了一眼,說道∶如果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我會讓一切結束在彌修斯著陸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