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喵(1 / 2)

小花貓不清楚現在的情況,她隻牢牢記住白貓的叮囑,遠離雄性人類。

他們會用鐵絲絞斷貓咪的頭顱,還會殘忍地用石頭敲貓咪的腦殼。

懷著這樣的恐懼心理,小花貓再度往輪胎裡縮了縮——白貓不在這裡,對方此刻正依靠出賣色相和肚皮來嘗試為小花貓尋找一位新的信徒。

人類都是貪婪的,如果不犧牲貓色的話,貓咪們很難獲得幫助。

小花貓粉紅色的肉墊兒緊緊貼靠著輪胎軸,她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逃離人類,隻能想辦法將自己隱藏起來,藏到人類無法觸碰的地方。連咪嗚聲都不能發出,尾巴豎起,一身兒亂糟糟的胎毛都炸起,瞳孔豎成一條線。

她想要模仿大白貓,發出氣勢洶洶的“嗚嗚”聲,向對方示威,昭顯自己並不是那麼容易被欺負的貓咪。可惜她太弱小了,隻發出脆弱的一聲。

“咪嗚。”

縮在輪胎中的小花貓聽到這個乾淨的雄性人類發出歎息。

“出來,”雄性人類向她伸出可怕的前爪,嘗試將她勾出來,“聽話。”

毫無用處。

害怕到瑟瑟發抖的小花貓隻會將身體完全貼在輪胎中,她死死地抱著輪胎冰涼的軸,熱乎乎的小肚皮貼著冰冷的軸承,緊張到呼吸,唯一不變的是始終豎起來的炸毛小尾巴。

顫抖著晃啊晃。

謝薄聲按按太陽穴,和輪胎上瑟瑟發抖、努力抱緊輪軸的小花貓對視良久。

他不想直接碰這個臟兮兮的小貓,但也不可能視而不見。思考良久,謝薄聲忽然想起,有個剛結婚的朋友,是大學同學,最近似乎在朋友圈曬了救助的流浪貓。

雖然現在打電話過去有些冒犯,但謝薄聲回顧一下最近朋友圈,的確沒有其他人具備流浪貓救助經驗。

他半站起身,從手機通訊錄中翻了翻,找到溫崇月,打去電話。

簡單地客套幾句,謝薄聲恭祝對方新婚愉快,才詢問該如何救助貓咪。對方還是和讀書時一般溫和細致,很快給予謝薄聲回答:“……確認是毛發蓬鬆、稀少的幼貓嗎?已經睜開眼睛了?看上去還不會走路?”

“……建議不要使用工具,我猜這隻貓咪還沒有滿月,”溫崇月說,“稍等,我讓妻子接一下電話,在這方麵,她比我更了解。”

謝薄聲道謝。

溫崇月的妻子很快給出謝薄聲建議,先將幼貓抱出,儘量用乾燥溫暖的毛巾包裹住貓咪,幼貓需喂奶,最好是兩小時一次……

謝薄聲一一記下,道謝。

他並不打算養這隻貓。

貓咪一般伴隨著掉毛,謝薄聲不希望自己一絲不苟的房間中被一隻貓咪弄得亂糟糟、到處都是貓咪的毛。

但見死不救顯然不對,謝薄聲挽起衣袖,打算先將這個弱小的貓崽子帶回家,照顧一陣,保住這個小可憐的命,再去聯係流浪貓咪救助和領養組織。

但不知哪裡竄出一隻敏捷、肌肉發達的大白貓,豎起尾巴衝謝薄聲低吼。謝薄聲後退一步,他微皺眉,看著這隻大白貓一口咬住小花貓後頸,飛快逃離。

謝薄聲:“……”

大約是小花貓的母親吧。

既然小貓咪被貓媽媽叼走,他也不必再猶豫是否將貓咪帶回家。抬腕看了看時間,謝薄聲上車,心無旁騖地離開地下停車場。

順著地上的標誌繞過一根圓柱,燈光照亮黑暗,謝薄聲看到大白貓蹲在牆邊,正在拚命地舔著小花貓的頭頂和脖頸,小花貓顫顫巍巍地抬起兩隻前爪,依賴地往大白貓身上貼貼,毛絨絨的小腦袋像溫暖的一朵棉花。

謝薄聲放慢車速,從互相依偎的兩隻小流浪貓旁邊離開。

外麵已經開始落雨,稀稀落落墜下,氤氳著蒙蒙霧氣。在約定好的時間中,謝薄聲順利抵達畫展。今日開設畫展的是他某位朋友,謝薄聲帶了花束。他起初打算獨自過來,但他同事沈歲和的女友頗為喜歡這位畫家,想要一個畫家的簽名。

這不是什麼大事,順水推舟,謝薄聲和同事沈歲和約好,讓他帶著女友來,由謝薄聲引薦,讓雙方見見麵,還可以一同喝杯咖啡。

畫展看完,咖啡喝完,也到了中午。沈歲和起身,笑著說他訂了餐廳,希望謝薄聲能一塊兒過去吃個飯。謝薄聲看了看外麵的天氣,陰雨連綿,咖啡廳的玻璃門上貼了一隻慵懶的布偶貓貼紙,不知為何,謝薄聲猛然又想起地下停車場那隻聽起來快要斷氣的小貓崽子。

“不用,”謝薄聲說,“不打擾你們約會,我先回家,還有些事要處理。”

告彆二人後,謝薄聲沒有直接回家,雨水越下越大,他去超市買了些食物,明天下午才有課,在這段時間中,他不打算出門活動——下雨天,是最適合獨自在家中、觀影的時間。

意外的是,在這個季節,還看到有賣桑葚的,謝薄聲買了些。他有輕微強迫症,購物時,同類彆必定要雙數,買了桑葚,那就要需再買另一份水果來完成雙數。最終采購完成,路過賣飲料的區域,謝薄聲口渴,買了水,又順手湊一瓶無乳糖的舒化奶。

回到地下停車場時,謝薄聲沒有再見到那兩隻貓。

想想也是,流浪貓麼,居無定所,在這邊買房的都是大學老師,學校中有餐補,大部分人都在學校食堂中吃飯,很少有人如謝薄聲般動手做飯。或許也因此,這個小區中的流浪貓並不多見。

這是謝薄聲搬到這裡的第二年,也是他被這所大學聘請的第四年。

尚不到三十歲便升為副教授,難得又是才貌雙全。兩月前,有人悄悄拍了謝薄聲的照片發到網絡上,熱度頗高。

實際上,對於謝薄聲而言,那段時間簡直就是噩夢。他醉心學術與教學,不喜張揚,在“走紅”的時候,他不得不忍受走在校園中會被人偷拍、購物時也會被收銀員驚喜地問“哎你是網上特彆火的那個年輕教授吧”等等之類的話。

也正因此,謝薄聲已經兩月不去食堂用餐,除卻必要的學術交流和授課活動外,基本不踏出房間。偶爾出門,也戴口罩,武裝自己。

慶幸的是,網絡上的熱度來也快,去也快。在謝薄聲明確表示自己不想被打擾後,又經曆了大約一兩周的網絡批評,現如今,在他上課時,不守課堂秩序、偷偷拍照錄視頻的學生少了許多。

他本該乘電梯上樓,恰好收到快遞員的電話,對方沒有門卡,無法進入單元樓,現在就在一樓門外,等待送東西。

謝薄聲拎著東西過去,簽收完文件後,忽然又聽到那種細微的喵嗚聲。

一頓,謝薄聲將筆還給快遞員:“謝謝。”

他耳聰目明,在雨水敲擊地麵的聲音中,精準無誤地判斷出貓咪聲音來源。還有細微的、易拉罐滾動的聲音。待快遞員離開,他循聲而尋,最終,在花壇旁側,看到一隻正在不停顫抖的易拉罐。

謝薄聲一手拎著購物袋,猶豫良久,才俯身,微微屈膝,去看這個會喵喵的易拉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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